“聚发广场又有人跳楼了，已经十一个了，啧啧啧，赵括你说那里是不是真的闹鬼啊？”
课堂上，看着前排小胖子转过来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赵括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已经十一个人了。
记忆中，聚发广场的事件持续了整整两个星期，也就是十四天，总共十四个人从聚发广场一跃而下。
这件事情在全国范围内都造成了极大影响，不少领导因此影响了仕途。
但对于江昌市数百万民众来说，这些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几年后，甚至连提起的人都没有。
粉笔灰在窗边的阳光里飘成金粉，赵括望着小胖子转回来的后脑勺，听着后排女生为数学卷子分数争执的叽叽喳喳，突然觉得这吵闹的课堂像层柔软的壳。
他低头用铅笔在课本上画鬼符似的涂鸦。
其实是在捋聚发广场跳楼者的时间线。
第一个是周曼如，第六天。
陈昊第九天。
今天是第十二天，或许，今天会发生点什么，赵括隐隐有些预感。
课间操铃响时，赵括被班长拽去搬作业本。
他抱着一摞数学卷子穿过走廊，看见隔壁班的男生把篮球往天上抛，抛物线刚好掠过爬满紫藤的廊架。
风里飘着楼下花坛的栀子香，混着学妹们的笑声。
这样的日子，和他在地铁世界里的经历，像是两个平行时空。
回不去的高中时代啊，也是我们最为向往的青涩时光。
“赵括！”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校门口传来。
赵括抬头，看见江来倚在铁艺栏杆上，穿件洗得发白的灰T恤，左手臂还缠着浅色绷带，但没了之前渗血的触目。
他手里拎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袋口露出半盒绿豆饼。
“你怎么来了？”赵括走了过去，注意到江来的情况好了不少。
现代医学有什么厉害了？
要知道江来可是被大运来了，浑身骨折都不知道有多少，按理来说需要好好休养一个多月。
更不用说前两天还跟着他们一起忙碌。
赵括注意到江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孩。
女孩看见赵括，神色落落大方，伸出手说道：“初次见面，我叫蒋微微，是江来的女朋友。”
江来的脸难得红了一下：“她瞎说的。”
赵括则是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江来手中的塑料袋问道：“给我的？”
江来点了点头，说道：“刚才和微微去珠宝街逛了逛，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珠宝街的绿豆饼啊，自己吃过很多次了，都有些腻了。
而且这应该是两人吃不完的吧。
该死的狗男女啊。
不过赵括还是笑着收下，然后问道：“你身上的伤……”
江来笑了笑：“欧阳给的伤药，说是当年他在京城当锦衣卫，替嘉靖皇帝挡过刺杀，当时李时珍是御医，就给他了一个秘传的方子，很好用，我待会抄给你。”
好好好，居然是老祖宗的智慧。
嘉靖皇帝，李时珍，一个个名字让赵括都一愣一愣的。
赵括盯着他的绷带说道：“走，食堂请你吃饭，今儿红烧肉窗口没关门。”
学校食堂的不锈钢餐盘叮当作响，三人端着冒热气的盒饭坐在角落。
江来夹起块红烧肉，突然停在半空：“我上高中那会儿，食堂红烧肉也这味儿，那时候总嫌油，现在倒觉得……”
他咬了口肉，腮帮鼓得像仓鼠，“现在倒觉得，能坐这儿吃饭，比什么都强。”
赵括戳着饭粒：“你这是当警察当出PTSD了？”
“屁的PTSD。”江来抹了抹嘴，“就是挺羡慕，这些孩子们的。”
江来看了看周围那些无忧无虑的脸，叹了口气。
“说吧，找我什么事？”赵括不是很想听江来的伤春悲秋，直截了当的问道。
江来神色严肃，说道：“今晚它们的目标是我。”
它们，指的自然是那两只鬼。
面对死亡威胁，江来倒是没有多害怕，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其他人一样。
赵括吃着饭，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它们告诉你的？”
没想到江来还真点了点头：“今天有个陌生号码来电，后来查了一下，是昨天那个跳楼男人的手机。”
这就很有说服力了。
“所以你们就信了？”赵括问道。
江来与蒋微微对视一眼，江来神情变得严肃：“没有，你也知道，这两个东西狡诈，只是……”
“只是还是要做好准备是吧？”赵括说道。
江来点了点头，他并不怕死，事实上从加入特殊调查科开始，死亡在他看来，就是必然的宿命。
就像前辈，就像前辈的前辈那样。
在这个黑暗无边的世界里，死亡或许是一种难得解脱。
只是下一秒，江来的手就被握住了，是蒋微微，女孩的神色有些倔强，看着他，也不说话。
于是江来改口道：“当然，能不死最好了。”
他不会怀疑，自己一旦死了，蒋微微也会跟着自杀，这个概率很大。
况且，他不怕死，却也像陈昊一样，不想这样死。
江来夹着红烧肉的筷子在半空顿了顿，另一只手轻轻反握住蒋微微的手指。
他低头盯着餐盘里的油花，声音放得很轻：“欧阳翻出了两枚破片手榴弹，引信是手动的，威力够炸穿半面墙。”
“在哪？”赵括放下筷子，这种大杀器他可太爱了。
当然他更爱自己的【三上雷部宝符】。
“在我身上。”江来抬眼，“今晚十点，我去聚发广场顶楼，那鬼不是爱让人跳楼吗？我就当这个饵。”
“不行。”蒋微微突然插话“太危险了。”
“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江来转头看她，眼神软下来，“放心我有分寸的。”
赵括大概猜出江来的分寸是什么。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两只鬼，可能是最不想江来死的存在了。
既然是献祭，那祭品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
江来就是今天的祭品，当然，鬼给出的消息也可能是假的，不过，可以尝试。
赵括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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