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七十二小时。"陆璆的指尖划过全息投影，数据流在空气中交织成破碎的星图。控制台的红光映在他眼下的青影里，像两道未愈合的伤疤。
沈瑜将第四杯浓缩咖啡推到他手边，金属杯壁与台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你该休息了，教授。自从收到那串二进制诗经，你的生物钟就跟着外星信号的频率在跳。"
"《小雅·鹤鸣》里藏着斐波那契数列，这本身不就是最疯狂的隐喻吗？"陆璆扯开领口，喉结在冷光下滚动，"他们用我们的文明密码写情书，现在却要我们猜这封情书是订婚请柬还是绝命诏书。"
监控屏突然爆发出刺耳警报，全球同步直播画面里，各国代表正用二十三种语言争吵。印度代表手中的檀香手串断裂，佛珠滚过铺着联合国蓝毯的地面，像撒落的星子。
"陆教授！第三段加密信息破译完成！"实习生举着数据板冲进来，运动鞋在防静电地板上打滑，"他们……他们在给地球文明打分！"
沈瑜猛然站起，椅子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无数金色数据链缠绕成巨大的天平，左端是敦煌壁画里的飞天，右端却悬浮着广岛蘑菇云的残影。
"评分维度包括文化包容性、科技伦理度、生态可持续性……"实习生声音发颤，"最可怕的是最后一项——'对未知的敬畏指数'，我们得分是……是负数。"
陆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猩红血点。沈瑜抓起白大褂冲过去时，瞥见他袖口闪烁的微型全息屏——那上面不是病历，而是用甲骨文写就的《周易》卦象，乾卦九三爻正在数据流中明灭："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沈瑜的声音像淬了冰。
"从我们在玛雅水镜庙发现第一块量子玉琮开始……"陆璆用袖口抹去血迹，那些殷红却在接触到玉琮拓片的瞬间变成了靛蓝色，"这些外星文物在改造我们的认知结构，沈瑜。你最近有没有觉得……"
警报声再次炸响，这次是红色最高级别。大屏幕突然切换到南极洲冰川，探测器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冰层下埋藏的外星遗迹正在苏醒，无数六边形晶体如活物般脉动，折射出的极光在穹顶下编织成巨大的二维码。
"那是……"沈瑜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罗盘，此刻正在实验台上疯狂旋转，"《淮南子》里记载的'天维之门'！"
陆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父亲参与过的三星堆青铜神树项目，那些突然自杀的考古学家……"
"现在不是算旧账的时候！"沈瑜甩开他，指节发白地敲击键盘，"解码组需要九章算法，把老陈从敦煌调回来，还有……"
"来不及了。"陆璆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他瞳孔里浮现出数据流的漩涡，"他们已经在评估我们了，沈瑜。从我们破译第一段信号开始，考试就已经开始。"
全球直播画面突然扭曲，所有屏幕同时亮起同一个画面：蜿蜒的长城化作DNA链，自由女神像的手持火炬变成量子计算机，大英博物馆的玻璃柜里，埃及圣书体正在自动重组为《论语》篇章。
"这是……"印度代表颤抖着摘下眼镜。
"他们给我们出了道命题作文。"陆璆突然轻笑出声，血丝沿着眼角蜿蜒，"题目是《何以为人》，满分作文可以活，跑题的……"
沈瑜突然抓起实验台上的青铜罗盘，那些饕餮纹路正在渗出黑色液体："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从你坚持要重启良渚遗址的量子勘探开始，从你故意让信号泄露给五角大楼开始！"
"我们都在赌。"陆璆的伤口突然迸发出蓝光，那些靛蓝色血液在空气中凝结成甲骨文，"赌他们欣赏人类的疯狂。你看过《庄子》吗？北海有一种鱼叫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警报声突然变成悠长的编钟声，南极遗迹的晶体同时亮起，在平流层投射出巨大的八卦图。沈瑜手中的罗盘突然飞起，与八卦图完美重叠的刹那，整个实验室被拉入量子叠加态。
"这是……"沈瑜看着自己同时出现在无数个时空片段里，有时是三星堆的祭司，有时是敦煌的画工，有时是穿着防护服在火星种土豆的先驱者。
"他们在回放人类文明的所有可能性。"陆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现在，轮到我们写续集了。"
沈瑜突然明白那些靛蓝色血液的含义——那是被外星文明标记的文明基因，是镌刻在量子层面的生存密码。她转身看向控制台，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数据流中扭曲，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陆璆的匕首，而匕首尖端，正对着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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