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能动吗?”沈瑜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疼痛还是震惊。“必须先离开这里!顶板的应力还在释放!”
烟尘稍稍沉降了些,勉强能分辨出塌方区边缘扭曲的金属支架和巨石堆叠的缝隙。那是唯一的生机。
陆璆强迫自己从恐惧与求知交织的漩涡中挣脱出来。“跟我来!”他反手抓住沈瑜的手腕,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身体里那股因危机而再次活跃的时间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探针,扫描着前方混乱的能量场和物理结构。光线极其微弱,但他“看”到了——前方七米处,两块交错巨石的夹角下,存在一个极其狭窄、能量涡流相对平稳的区域!那里崩塌的冲击波正在衰减!
“那!”他指向那个死亡夹缝。
没有半分犹豫,沈瑜紧咬牙关,忍着肩头的剧痛,与他一起冲向那唯一的生路。碎石在脚下滚动,随时可能再次引发连锁坍塌。每一步都踏在深渊的边缘。
就在他们距离那狭窄通道不足两米时——
“铮!”一声奇异的、如同水晶碎裂的音鸣在陆璆怀中尖锐炸响!
是李默!
那个寄宿着神秘古代意识、由陆璆贴身携带的玉蝉碎片!
强烈的白光毫无征兆地爆发,瞬间淹没了崩塌的矿道,也盖过了石壁上那幅未散的血腥投影!
光线强得足以灼伤视网膜!
陆璆和沈瑜下意识地闭眼偏头。
当光芒稍敛,他们震惊地发现,自己并未到达想象中的通道口,而是置身于一片流动的光影之中。矿道、塌方、血腥……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是一条在阳光下奔腾咆哮的宽阔河流!浑浊的河水卷着枯枝和泥沙,狠狠拍击着两侧黄土裸露的陡峭河岸。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土腥味,还有……浓烈的汗味、铁锈味,以及隐隐的马粪气息。
景物瞬间切换,毫无过渡。陆璆甚至能感觉到阳光晒在皮肤上的灼热,闻到风中飘来的、不属于现代的粗粝气味。
“玛纳斯河……”沈瑜喃喃道,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地质勘探经历让她瞬间认出了这条河流的地貌特征,但眼前绝不是现代被水利工程驯服的玛纳斯河下游!原始、狂暴、桀骜不驯!这是……历史中的河流!
光影的焦点迅速拉近,锁定岸边一处简陋的屯垦营地。几顶破旧的毡帐,简陋的木栅栏,一群穿着破烂号衣、面黄肌瘦的士兵正在烈日下奋力夯土筑堤。尘土飞扬,汗水和泥土在他们脸上画出道道沟壑。沉重的号子声、木夯砸地的闷响、监工粗鲁的呵斥声……汇成一片原始的喧嚣。
陆璆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
在靠近河岸边缘、挥舞铁镐用力刨着土石的一个年轻士兵身上凝固了!
那士兵似有所感,下意识地侧过脸,抬手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一张年轻、布满尘土和汗水却掩不住其轮廓的脸暴露在光影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沈瑜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死死捂住了嘴,眼里的震骇如同实质般喷涌出来!
陆璆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张脸!
那眉眼!那鼻梁!那下颌的弧度!
除去时代赋予的粗粝和苦难的痕迹,那张脸……简直就是镜中的他自己!一个挣扎在乾隆年间西北边疆苦役中的、年轻版的陆璆!
士兵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异常的注视,困惑地抬起头,茫然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毫无焦距地扫过陆璆和沈瑜所在的虚空位置,眼神里只有疲惫和对生存的麻木。
光影的视角猛地拉近,越过士兵布满汗渍的破烂衣襟,死死定格在他粗糙腰带的下方!
那里,用一根磨损严重的麻绳,松松垮垮地系着半块玉璧!
玉质温润,在边疆粗粝的风沙中透着一抹格格不入的柔和光华。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螭龙纹饰,线条古朴有力,龙尾处带着一道清晰的、断裂的痕迹!
陆璆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几乎是本能地、僵硬地摸向自己贴身衣袋。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凉坚硬的物体。
他缓缓地、缓缓地将它掏了出来。
半块螭纹玉璧!
那是母亲失踪前唯一留下的“遗物”!是她探索这片玉石矿脉最后的线索!
他将手中属于自己的半块玉璧,颤抖着伸向前方光影中那士兵腰间的佩玉。
断裂的纹路,螭龙的姿态,玉质的微妙晕泽……
严丝合缝!
仿佛昨天才刚刚断裂!
嗡——
李默碎片发出的白光骤然熄灭。
奔腾的河水、劳作的士兵、沉重的号子……乾隆年间的屯垦场景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冷、死寂,弥漫着尘土和血腥味的坍塌矿道重新将他们包围。只有矿灯投射出的昏暗光束,在烟尘中形成一道道光柱,如同连接地狱的梯子。碎石落地的余音还在空旷的地下回荡,敲打着紧绷欲裂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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