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灯依旧亮着,却再也没有回声。观众席陷入寂静,只有昏黄灯光静静洒在台板上,仿佛要将那一百幕“未演之词”照得更加冥明。此刻,沈归和陆焱站在中心,依稀还能听见心跳在胸腔里低沉回响。刚才,第一百幕并非终结,而是一个更深的开始——所有等待台词的人,终于有人说出了“谢谢你们等我”。
沈归微抬手,抚过那盏未曾熄灭的灯,指尖触到灯罩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地面的プログラム,上面赫然写着“第一百幕,不是剧终,是终于有人说话了”。那句手写的封底,如同一道不容忽视的暗号,牢牢钉在他的意识里。前几日剧场启动以来,他深知“共创系统”已经打破了传统演出规律——台词由观众即时写就,演员无法提前知晓任何内容。然而,他万万没料到,这场没有任何预设的演出,会在第一百幕达到如此情感爆发:后台字幕滚动那一刻,观众的泪水、低语、甚至手机屏幕投射出的留言字句,一齐像潮水般涌向舞台中央。
陆焱环视四周,灯光从不同角度打在他坚毅的脸庞上,显得冷峻而刚强。他的目光又落回沈归身上,含笑却深意未明。两人隔着数步距离,却仿佛仍在共同完成某种默契交换。此刻,舞台并没有落幕的迹象,系统刚才提示“若台词尚未完结,便不应谢幕”,场地陷在令人欲罢不能的静谧中。观众上方的显示屏悠悠浮现新的字幕提示:
【系统提示:第一百零一幕,即将开启. 台词请准备好接续最后一位观众的“谢谢你们等我”。如无继续台词,演员可自行引导后续剧情。】
沈归吞了口唾沫,他能感到胸口处有种说不出的躁动,那是期待,也是一丝隐隐的不安。陆焱走到他身侧,轻声道:“归归,或许有人会继续说出未完的台词,但台词一旦落地,就意味着主控权的暗流会被激活,你做好准备了吗?”沈归点点头,却没有开口。两人沉默地互视,心底都明白:这既是一次观众表达对他们信任的机会,更意味着“共创系统”将迈入新的阶段——真人与观众、现实与剧场的边界注定要被打破。
幕后灯光一扫,聚光灯从舞台中央缓缓移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仿佛要捕捉到那个等待的是谁。沈归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回想起刚才无数条热词激活时的心跳:迟归、失约、愿听、再见……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打开观众深埋心底的情感闸门。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这场演出已经不再只是戏剧,而是一场“情感共振”的实验。他与陆焱,他们不过是“情绪的承载者”,而真正的主角,已经转移到舞台之外:观众、屏幕、以及那个尚未现身的——Z-0427。
“来了吗?”沈归低声自语,随即抬头张望。观众席中,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屏幕霓虹闪烁,仿佛等待中的梦魇。忽然,一束浅白色光柱从靠近隔离栏的角落亮起,一位身着素色外衣的观众站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现出一行字:
“Z-0427:我想说……我看见你们等我,就像每场演出都有缺席的那个人,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霎时,一阵微微颤抖自四处观众席蔓延。许多人啜泣,也有人挥舞手机上的灯光,像是一场无声的狂欢。陆焱眉头微蹙,走到舞台边沿,声音透过话筒放大:“请把台词说完。”
Z-0427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每次看到灯亮,就觉得——只要有人能听见我,就还有机会继续走下去。”她继续憋了好一会儿,屏幕上打出下一句:“我想说的是,谢谢你们,让我相信我的声音不会被遗忘。”
台下再度响起几声掌声与呜咽,这一次,播报字幕已不只是单一留言,而是观众们将自己未能说完的那一句,汇聚成一条一条文字投射到大屏幕上。沈归和陆焱同时俯身盯着屏幕,上面滚动的留言有这样的:
“我曾想对谁说‘我爱你’,但话到嘴边却成了喉结。”
“有一句对不起,一直没说出口,对不起,我妈妈。”
“我想说‘我回来了’,可我回不去。”
“我希望有人告诉我,黑暗里,我不是一个人。”
台上灯光骤然聚拢向沈归和陆焱,他们两个人像是背负了千百双期待的眼睛。陆焱深吸一口气,他迈步上前,望向沈归,低声问:“你……要怎么回应?”
沈归心中激荡,他想起了第一次进入剧场时的忐忑,也想起了那些年自己躲在房间,借助文字与虚拟空间表达心声,却始终无人倾听的孤独。他抬起头,走到舞台中央,对着空旷的观众席,说出第一句话:“如果你想说什么,我愿意倾听;如果你曾以为没人听到,我愿意让灯为你点亮。”
话刚落,现场出现短暂的静止。观众的呼吸都在此刻凝聚,仿佛全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下一秒的回应。随后,掌声如潮水般翻涌而出。陆焱缓步上台,伸手扣握沈归的手腕,将话筒拉近自己,目光坚定而温柔:“感谢你,Z-0427,也感谢在场的每一位观众。你们的台词,不仅仅给了我们剧本,也给了我们生存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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