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以为这已是极致时,沈昭手腕一转,粉笔在第一个解法结束处利落一顿,竟没有丝毫犹豫,笔锋陡转!
唰!唰!唰!
第二条截然不同的辅助线瞬间生成!
紧接着,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每一种解法都自成体系,思路迥异,却又殊途同归,直指核心!每一种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逻辑严密,无懈可击!黑板上有限的空白被迅速填满,白色的线条与字符纵横交错,勾勒出一幅繁复而壮丽的数学图景,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理性之美!
“啪嗒!”
第七种解法最后一个字符落定。那截已经磨损得短小的粉笔被她随手一扔,精准地弹入讲台上的粉笔盒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沈昭缓缓转过身,面向台下鸦雀无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众生。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勾勒着她略显单薄的轮廓,却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难以逼视的凛然光晕。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呆滞的脸,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动的李国栋身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青石板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此题,有七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窗外炸开,如同沉睡巨兽的低吼。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酝酿了一下午的闷雷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放学铃尖锐地撕破了教学楼里诡异的寂静。人流开始涌动,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嘈杂和议论纷纷,汇向狭窄的楼道。无数道目光,敬畏的、好奇的、探究的、嫉妒的,如同实质般黏在沈昭身上。她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地将那本崭新的、几乎没翻过的数学课本塞进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沉稳。
她随着人流走下楼梯,穿过喧闹的走廊。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浪,在她耳中如同蚊蚋嗡鸣。
“……七种解法!我的天……”
“李阎王的脸都绿了……”
“她真是新来的?太吓人了……”
“嘘!小声点!她看过来……”
沈昭目不斜视。女帝的威仪,岂是这些黄口孺子能轻易窥探和议论的?她需要的是能做事的人,不是看客。
走出教学楼,潮湿的水汽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雨势滂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帘。校门口挤满了撑着伞接孩子的家长和匆匆跑向公交站的学生。沈昭没有伞,只是将帆布书包往怀里抱紧了些,微微扬起下颌,径直走进雨幕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校服,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寒意。但她挺直的脊背没有丝毫弯曲,步履沉稳地穿过拥挤混乱的人流,朝着学校后门那条相对僻静、连接着老旧弄堂的小路走去。
刚拐过墙角,避开主路的喧嚣,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谄媚和试探的声音就从旁边堆满废弃课桌椅的杂物棚子下响起:
“昭……昭姐?”
沈昭脚步未停,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偏移半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棚子下立刻蹿出来三个湿漉漉的身影,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生,外号“阿毛”,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黄毛蔫蔫地贴在额前,校服敞着怀,露出里面花里胡哨的汗衫。他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跟班,都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带着混混学生特有的那种外强中干的痞气,此刻却都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敬畏和拘谨。
阿毛紧跑两步,笨拙地试图将手里那把破旧的、伞骨都歪斜了的黑伞撑到沈昭头顶,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她:“昭姐,这么大的雨,您……您没带伞啊?用我的,用我的!”
沈昭脚步微顿,终于侧过头,目光在阿毛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阿毛举着伞的手猛地一僵,脸上讨好的笑容也凝固了,背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就在昨天,他还带着人在放学路上堵过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想给她个“下马威”,结果……那噩梦般的经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那根本不是打架,是单方面的碾压!那眼神,那气势,比他们这片最狠的“大哥”还要可怕一百倍!
“不必。”沈昭收回目光,声音清冷,继续往前走,“跟上。”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阿毛如蒙大赦,脸上瞬间又堆起笑容,连忙把破伞胡乱塞给身后的胖子,自己淋着雨,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昭侧后方半步的位置。胖子和瘦子也赶紧小跑着跟上,大气不敢出。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泛着青黑色水光的小巷。两侧是低矮陈旧的石库门房子,红砖墙在雨水的浸润下颜色深暗,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火,隐隐传来锅铲的碰撞声和模糊的沪语对话。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气息和弄堂深处特有的、混合着煤烟、饭菜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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