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谢知年是晚上的飞机。
临走前,他来到郊区的一块墓园,给奶奶的坟前放了束花。
谢知年来京都就是来扫墓的,之前一直没回来是因为还没攒到足够多的钱,连给奶奶买一块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
这片墓园还是他思考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
奶奶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第一天他给奶奶带到这里,第二天来打扫打扫,第三天他来给奶奶告别。
“奶奶,你就别担心了,我现在已经不会跟以前一样那么冲动了。”
谢知年坐在奶奶墓碑前,笑着说。
但如果让他重新回到那年夏天,他或许还是会将那个人渣打成重伤。
那天他完全下了死手,可惜因为Omega力气还是不比Alpha大,他没能直接送那个人渣归西。
谢知年跟奶奶讲述了这几年在广城的一些事,他高中时语文最好,现在跟讲故事似的,娓娓道来。说到来京都的这三天,谢知年顿了顿,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喻景琛的身影。
喻景琛昨晚并没有回那个房子,谢知年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着。
他垂下眼睫。
如果喻景琛知道自己是个大骗子,估计就不会收留他了。
谢知年发了会儿呆,然后又没话找话地絮絮叨叨起来。
“其实吧,我刚出来那会儿确实有点难,因为坐过牢,连刷盘子都没人要我。”
谢知年叹了口气。
“我说我成绩好,去给小学生做家教,虽然在我的辅导下那个小屁孩期末考的成绩确实提升了,但他家长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是刚被放出来的,直接最后一个月补课费都没给我,你说气不气。”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现在在做游戏直播这个东西,这个不要学历不会看你有没有案底。收入的话,也还行,一日三餐基本没有问题,能养活自己,所以您老人家在下面千万别瞎操心。”
“今天我就来看看你,晚上我就要回广城了,过段时间我再过来。奶奶我跟你说,这几天还多亏了喻景琛的帮助,你还记得他不,高中考试总压我一头那个,我不是经常跟你提起吗?”
“我基本没跟他说过几句实话,他还让我住他家,还不收我房租,你在下面替你孙子保佑保佑他吧。”
说完了,谢知年好像突然没话讲了。
他回想起前天晚上不小心失控,抱住喻景琛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点松柏的味道。
这是喻景琛信息素的味道,一下子就能把他勾回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
每次他坐在座位上,只要稍微跟喻景琛挨得近一些,就能闻到这个气息,很好闻,清清爽爽,有好几次他就是因为这个味道睡得格外死,结果被老师抓包,整节课都站着听。
喻景琛人很好,谢知年承认,那段时光是他最怀念的。
因为有不懂的题可以随时问对方,有没记清楚的笔记可以问对方借。
对方虽然性子冷淡,但也会在他懒得起身时顺手帮他从后面的饮水机里接水,会在他回答不上物理题的时候用手在纸上默默画C,会在他中午午休时身体朝前倾斜,恰好挡住窗外照进来的刺眼阳光。
谢知年不知想到了什么,非常恶劣地笑了一下,“奶奶,我之前甚至想过,如果我不是骗子我就追他了。”
这种看似高冷实则有求必应的学霸谁不喜欢啊。
可惜谢知年说了很多谎,而一个谎言就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圆。
他知道喻景琛家里很有钱,喻景琛又是高等级Alpha,这种荒唐的想法在谢知年心里刚萌芽,就被他掐死了。
如果他不是劣等Omega就好了,如果奶奶没离开他就好了。
至少等他上了大学,用知识改变命运,那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对不对。
“奶奶我……”谢知年嘴唇动了动,本来是想跟奶奶告别的,却突然哽住了。
谢知年死死咬住唇,佝偻着身子,削瘦的背影在风中一动不动,他的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有什么话呼之欲出,却强行忍着。
谢知年自己跟自己僵持了半晌,蓦地,他的脊背剧烈抖了一下,没咬住喉咙里的哽咽。
他抬手捂住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人总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毫无防备,卸下伪装。
谢知年在奶奶面前向来都是开开心心的,经常跟奶奶说学校里的事,但现在谢知年自我矛盾,他说之前那些话的时候希望奶奶能听见,现在又断定了奶奶听不见,所以才敢这样哭出来。
谢知年喉咙每滚动一下都会传来一阵钝痛,他吸着鼻子,头昏脑胀,感觉现在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他打倒。
那原本清冽的嗓音变得沙哑,像从肺腑中挤压出来,断断续续,“奶……奶奶……嗬呃……我,我想你了。”
谢知年紧紧夹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锁住眼泪,可泪水还是源源不断地打湿他的睫毛,从他的鼻尖落在地上。
这些年他过的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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