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泽河面上漂着的硫雾淡了,河底淤结多年的黑泥翻卷上来,混着赤铜渣的泥浆凝固在河滩石缝里,硬得像烧透的炉壁砖。焚天窟点煞台下重新融通的熔血槽中赤金浆流奔涌,裴渺立在赤晶台沿,右足踏在槽口,足底涌泉穴陷在滚烫浆液中纹丝不动。每一次呼吸,胸口黑金烙引吞吐微光,便有一股肉眼可见的赤金煞流顺着足脉逆流入体,周身腾起隐约的血气氤氲,又被他缓缓压回穴窍深处。
“燃脉境……”青燎盯着裴渺周身缠绕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煞焰烟气,喉咙里如同塞了块炭渣。炼脏境圆满才几日?这废灶渣竟已触到碑文下一层灰影的边缘!引地煞为薪,点燃脉为火,燃脉境的标志便是如此刻裴渺周身焚绕的煞炎——那是地脉煞气在体内周天流转时被点燃的异象!
点煞台边缘塌陷的地陷已被凝脂般的暗红晶浆封冻,那里是“地肺煞脉”新的出口。两道窈窕的身影立在晶浆潭边。青鼎侍新淬的蛇皮软甲束得极紧,勾勒出玉腰利落的弯弧,腰间那点原本淡粉的蛇焰印痕如今凝在皮里,透出几分金属般的暗沉冷硬。月织姬一袭素白几乎要融进潭水升腾的白烟里,足踝沾着的几点晶屑如同碎星。她冻玉般的指尖拂过潭面腾起的煞烟——原本纯净的赤金里竟缠了几丝冰腻的墨绿,如同油塘里打转的水藻。
“寒煞蚀进来了,”清冷的声音裹着烟,“神尸的肾水咒……黏在焚脉上了。”
*
焚天窟东侧,劫烬洞。
这里是地脉煞火喷溅后冷却形成的岩窟,壁面赤红晶石布满气孔,常年喷涌着灼烫的硫雾废流。墨崖裹着身油浸尸藤的袍子,像个发霉的树根钉在洞壁凸出的焦岩上。枯爪捏着半截焦黑的骨片,骨片顶端残留着几圈扭曲的黑纹——那纹路竟与裴渺胸前的黑金烙引深处的暗痕有几分神似。他浑浊发白的眼珠死死盯住骨片表面渗出的一点混浊水珠。
水珠折射着洞窟深处弥漫的硫烟浊气。烟气里,依稀浮现出一片模糊的血火光影:无数扭动挣扎的人影在沸腾的熔河里沉浮,哀嚎被烈焰蒸腾成缕缕腥红烟柱。而在熔河中心,一道撑天裂地的巨影正缓缓张开口器般的黑洞,吞食着天地间最后一点微光……
“枯泽河……是那残尸吐出的一口脓血……”墨崖的喉咙碾着干裂的骨屑音,“真等它五腑全活了……”焦黑的骨片猛地被他捏裂,“……整个焚世窟,就是它开炉化炼的第一鼎劫灰!”
尸藤袍袖内,一块温润如冰玉的“神尸肾精”碎片紧贴着枯臂蠕动。墨崖枯爪狠狠一按,那肾精碎片瞬间黯淡,将刚刚看到的惨烈幻象彻底封禁!他眼底最后那点挣扎的光,彻底沉进不见底的枯井深处。
劫烬洞深处传来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墨崖将骨片碾碎散入硫烟,眼中只剩下尸潭般死寂的浑浊。
*
焚天窟主殿“炎皇鼎”上铜纹红光氤氲,鼎内积淀的焚世灰烬微微震颤。丹阳宗主长眉紧锁,指尖蘸着鼎灰在虚空勾勒——灰痕在空中显现出五道明灭缠绕的暗流,彼此冲突又奇异地相生。
“神尸肾水精魄借着裴渺燃起的焚脉渗透主脉……是润脉,更是下咒。”丹阳面前悬浮的罗盘上,象征裴渺的黑点边缘正悄然晕开一圈不祥的玄黑水痕。“五行逆冲的源祸……被引动的不止枯泽河寒煞!”
“哗啦!”
主殿穹顶猛地裂开一道缝!腥腐的绿雨瓢泼般浇落!
雨落在炎皇鼎温润的铜壁上,滋滋声不绝。鼎壁刚烈的赤阳宝光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一层!丹阳宗主袍袖急卷,一股磅礴丹煞化作护罩顶住毒雨!但罗盘悬浮处已被几滴毒雨穿过,裴渺的黑点被侵染的那圈水痕骤然扩散!
“不好!”青焱长老额间第三目猛地裂开道血口,“万藤瘟毒融了黑水寒煞……直冲水咒锚点!”
殿外点煞台方向,一声低吼如沉雷炸开!
*
焚心台!
裴渺浑身赤金煞焰陡然乱窜!周身血气氤氲瞬间被染成大片墨绿!左足涌泉穴深处那道被暂时隔绝的神尸肾水锚点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千万根带着毒锈的冰锥在死命凿穿骨髓!腰腹深处五窍煞气齐齐逆冲!焚脉流转生生被这股来自外界的阴毒寒煞打断!
他双膝猛地砸向赤晶台面!十指深深抠入滚烫的晶石!
点煞台下青鼎侍与月织姬同时变色!青鼎侍腰窝那道沉凝如金属的蛇印猛地灼如烙铁!一股源自血脉的警兆让她猛地撕裂左侧蛇皮软甲,露出新淬得光滑玉软腰肢——皮肤下的蛇印深嵌筋膜,此刻正亮起金属烧透般的红痕!
“墨崖那老尸蠹!”青鼎侍咬碎牙槽,新淬的玉腰猛拧,玉手中蛇牙棱镖贯煞出手,直扑点煞台西北角!
那里是地脉煞火流经台基的接续点,正是五行水脉循转的关键节点!一滴浓绿如墨的瘟毒雨珠正悄无声息,破空坠向节点!
镖影快如电闪!然而雨滴在撞入节点前寸许骤然炸开!数万道墨绿色微芒如瘟疫毒虫疾射向青鼎侍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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