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小年。京城笼罩在祭灶的烟火气与驱傩的鼓乐声中,连深宫也透出几分节前的喧嚣。然而安远侯府内,却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思过堂的寒气似乎能冻裂骨髓,听雨轩的佛堂香火缭绕却驱不散绝望。府兵巡弋的脚步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海棠院临时小厨房的灶膛里,文火舔舐着那个巨大的紫砂坛,已持续了整整三日三夜。坛口密封的黄泥早已被火气烤得干硬龟裂,一丝若有若无、极其内敛醇厚的奇异香气,如同沉睡的巨龙,在坛内悄然积蓄。
沈笑笑盘膝坐在灶前蒲团上,闭目调息。她并非在冥想,而是在调动【厨神秘籍·残卷一】赋予的微妙感知,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监控着坛内每一丝变化。海参的软糯即将达到巅峰,鲍鱼的醇厚正在与花菇的浓香交融,蹄筋的胶质完美融入汤底……时机,将至!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碧桃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手中紧握着那枚碧绿的“回春丹”蜡丸。
沈笑笑倏地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开坛!”
碧桃立刻上前,用特制的木槌和小凿子,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沿着坛口密封的黄泥边缘,轻轻敲击、剥离!
“咔嚓……窸窣……”
龟裂的黄泥片片剥落。
当最后一块泥封被撬开一条缝隙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极致浓香,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洪荒巨兽,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坛口的束缚,化作一道肉眼几乎可见的、凝练醇厚的香气洪流,直冲屋顶!
香!
那是海天之间最精华的凝聚!鲍鱼之王的霸烈醇厚、深海参皇的软糯丰腴、鱼唇的胶着鲜美、蹄筋的酥烂黏唇、花菇的浓郁山珍气、鸽蛋的滑嫩清鲜……数十种顶级食材的极致本味,在陈年女儿红的催化下,在文火三日三夜的熬炼中,完美地交融、升华!形成一种层次复杂到极致、却又和谐统一、磅礴浩瀚、足以令灵魂震颤的复合奇香!
这香气霸道无匹,瞬间压过了院中所有的烟火气、药味,甚至驱散了思过堂的阴寒!它如同拥有生命般,穿透门窗缝隙,无视高墙阻隔,疯狂地向整个侯府、乃至府外的街道蔓延开去!
“什么味道?!” 正带人巡视到侯府西墙外的金吾卫右街使猛地勒住马缰,鼻翼疯狂翕动,眼中满是震惊和贪婪!这香气……闻所未闻!
“头儿!好像是从安远侯府里飘出来的!” 手下兵卒也一脸痴迷。
“安远侯府?难道是那位‘天下第一厨’……” 右街使心念电转,立刻低喝,“快!去禀报严尚书!就说……侯府有异动,奇香冲天!恐生变故!”
与此同时。
距离侯府两条街外的瑞王府书房。
正伏案批阅密报的萧珩,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他霍然抬头,面具下的鼻翼微微翕动,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精光!来了!
他迅速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安远侯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佛跳墙开,风云动!沈笑笑,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他转身,对着虚空低喝:“影七!按计划行事!务必让大理寺卿、刑部尚书‘恰好’路过安远侯府门前!”
“是!” 一道黑影无声领命消失。
更远处,东宫。
正在批阅奏疏的太子萧景煜,笔锋突然在奏疏上划出一道浓重的墨痕!他眉头紧锁,烦躁地放下笔:“何来如此异香?扰人清净!”
侍立一旁的心腹太监总管高德全脸色微变,立刻尖声道:“奴才这就去查!” 他匆匆退出殿外,招来小太监低语几句,小太监脸色煞白,飞奔而去。高德全望着侯府方向,眼神阴鸷。林氏!这贱妇!难道要坏事?!
安远侯府内。
那冲破云霄的奇香,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沈巍正在书房焦头烂额地处理“病中”积压的琐事,猛地被这霸道香气冲击,手中的笔“啪嗒”掉在桌上!他冲出书房,望向海棠院方向,脸上惊疑不定!这味道……难道是沈笑笑?她想干什么?!
思过堂内,形容枯槁、眼神死灰的林姨娘,被这无孔不入的浓香刺激得浑身一颤!那香气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和极致诱惑,与她身处阴寒绝望的境地形成残酷对比,竟让她干涸的眼角滑下一行浑浊的泪。完了……这香气……是催命符!
听雨轩佛堂,沈清漪蜷缩在冰冷的蒲团上,被这香气熏得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如同毒藤缠紧心脏!她知道,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海棠院小厨房。
巨大的紫砂坛坛口大开,热气蒸腾,浓香如同实质般翻滚流淌。坛内汤汁浓稠如金汤,各种山珍海味沉浮其中,宝光流动,诱人至极。沈笑笑却看也未看这耗费了无数心血和顶级食材的杰作一眼。
“碧桃!” 沈笑笑声音清冽如冰,“去思过堂!告诉看守的婆子,就说侯爷有令,念在小年,允林姨娘来海棠院……‘品尝’我特意为她炖煮的‘安神羹’!记住,要大声说,让‘该听到’的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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