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铃儿点头道:“不错,就是尸油。焚烧到阿盲这个程度的尸首,一般不会有多少尸油的残留,但是阿盲身上的尸油却极不正常。阿盲以己身生祭火神,从而催动火种为其所用,为了保证快速而彻底把绸缎铺全部烧掉,他又提前收集炼制了大量尸油作为火神的祭品,从而会让火势烧得更加旺盛,但是却只在阿盲的意念范围之内,也就是绸缎铺内燃烧,所以,就算只有一墙之隔,也没有连累到其他的店铺,这也是为何阿盲是四人中烧得最厉害的一个。”
“怪不得。”阿田挠挠头,恍然大悟道:“阿盲刚来上工的时候拿了个陶罐,当时,我觉得奇怪还问过他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说是故乡的水,这是他们那儿的习俗,凡出门百里以上就要随身携带家里的水,以求水神的保佑。现在想来,尸油就应该装在那个罐子里了。”
听闻阿田此言,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之余纷纷望向萧铃儿,眼神除了钦佩之外更多的是惊讶。
想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萧铃儿忽然不好意地挠挠头,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道:“其实,刚才我说的,都是从一个老人那里听来的,今儿个我也是第一回见识到所谓的‘溟火’巫术。”
“吭吭吭——”为了替萧铃儿解围,崔昊咳嗽了几下后问阿田和符生道:“阿盲的来历你们知道吗?”
符生摇摇头表示不知,店铺里雇佣伙计这种小事,是不必向他这个齐府的大管家报备的。
“阿盲是胡掌柜招来的,他平常沉默寡言,不大跟人说话。”阿田想了想,扭头把正在不远处忙碌的一名伙计唤了过来,“他叫阿牛,跟阿盲住一间屋子,知道的应该比我多点。”
比起只被燎了一边眉毛的阿田,阿牛的状况要惨了许多,不仅两条眉毛都没了踪影,衣衫被烧得仅能蔽体,身上更是烧出了十多处血糊糊的水泡。
阿牛冲众人恭恭敬敬行礼道:“小的阿牛,见过大人,大管家,小姐。”
“阿牛,”符生道:“关于阿盲你知道多少,全都说出来。”
阿牛想了想,说道:“阿盲不喜欢说话只闷着头干活,就算我俩住一间屋里,一天下来也说不了两句话。不过,昨晚上我半夜起来小解,倒是听到他说了几句梦话,听语气还挺激动的。”
“什么梦话?”崔昊问。
“我、我没听懂。”阿牛道:“不过,听着不像大新话,也不是西突或者西境诸国的话,反正是我没听过的。”
齐记绸缎铺的客人来自大江南北,其中也不乏异国他乡之人,阿牛听过不少的异域之言,所以,他对自己的话很有自信。
“人在睡梦中的所言所语,往往是最本质、最真实的。”萧铃儿沉吟道:“阿盲梦中所言应当是罗南国溟火教的巫语,所以,他是溟火教教徒应无疑。”
“符管家,”崔昊道:“齐氏商行,或者齐大当家的,是否得罪过溟火教的人?”
“这个,小的实在是不知道啊。”符生苦笑道:“小的只是个内府管家,主人家的事情,小的多有不知,也不敢过问啊。不过,‘溟火教’的巫术,小的倒是头一回听说,真真是耸人听闻啊!”
符生所言应该非虚,崔昊思考片刻,又问萧铃儿道:“萧姑娘,此事,你怎么看?”
萧铃儿微微摇头蹙眉不语,“兰溪草”和“溟火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稀罕玩儿意儿却在同一天出现,而且针对的都是齐氏商行,或者是齐少宣。她也很想知道,是谁,与齐少宣有这等仇怨,又有这等手段?
萧铃儿第一个剔除的就是“花蝴蝶”也澜伽耶,那厮虽心思毒辣,最近又在钧城露出了踪迹,但萧铃儿觉得,他若出手,肯定会直接要命,才不会这么费尽心机。
至于普通的商业竞争对手,萧铃儿也排除了。虽说“齐氏”算得上钧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行,但更强大的商行也不是没有,要说“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应该还轮不到“齐氏”,况且依照齐少宣素来超然的性子,他也不会太过得罪其他商铺,这种“绝户”毒计,大概也摊不到他的头上。
再联想到阿盲来店铺上工与练芙蓉去下沙镇在时间上的吻合,因此,今天在钧城施下毒计之人,与下沙镇抓了练芙蓉的人,或许有所牵扯。于是,萧铃儿判断,齐少宣和康大勇此时说不定也处于了危险当中。
为了尽快到达拴马镇,齐少宣弃了马改走水路,总算在酉时三刻赶到了拴马镇的“得胜码头”。
出了码头,沿着黑子河,齐少宣提着一盏气死风灯一路往北走,最后停在了距离得胜码头五六里地的一处凉棚中。
夜风袭袭,凉棚外的石阶上坐着一名披着破旧斗篷,年逾古稀的垂钓老人。
“苦爷。”齐少宣恭敬地向老者抱拳道:“您辛苦。”
“辛苦不辛苦,只有自己苦。”老人瞥了齐少宣一眼,随手把鱼竿往边上一扔,叹息道:“唉,今晚上也奇了怪了,愣是没钓上来一条鱼。罢了罢了,不钓啦。齐大当家的,这么晚来找我这个老不死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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