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钧城西市一派热闹，尤其是酒楼、饭铺中更是人声鼎沸、分外喧嚣。
身着锦衣华服的杜季智，在两名侍从的护卫下，走到了街市东侧的“鼎香楼”的大门口。
慕容卯说话算话，慕容家照单全收了鼎香楼掌柜马泰开出的全部赔偿银子，而鼎香楼效率也甚高，仅用不到三天时间便装饰完毕重新开业了。
望着鼎香楼不啻于之前的热闹，杜季智冷冷一笑，摇着折扇晃晃悠悠走进了鼎香楼对面的“常春酒肆”。
见到有客光临，店小二忙迎了上来，哈着腰，笑容满面道:“三位爷，里面请，二楼雅间有座儿。”
“好，那你就带路吧。”杜季智把折扇一合，拿在手中，边上楼边吩咐小二道：“找个清静的地儿，爷嫌吵。”
“好咯，爷您请。”小二指引着杜季智一直走到了二楼最尽头的一处雅间。
杜季智缓步走进雅间，两名侍从尽职地守在了门外。
雅间分内外两室，中间隔着绢画屏风，外室临窗、内室临墙，隐蔽性很不错。
杜季智甫一穿过屏风，早已坐在内室里的练芙蓉便微笑着起身向他作揖行礼，“民女拜见总管大人。”
“练大小姐，久违了。”杜季智先是笑容可掬地扶起了练芙蓉，又对站在练芙蓉身旁向自己抱拳行礼的康卓笑道：“康大管事，咱们又见面了。”
“杜总管，酒菜已备好，就等您入座了。”
康卓说着，与练芙蓉一起朝着酒桌做了个请的姿势，杜季智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落座后，杜季智举起一杯酒对着练芙蓉一饮而尽，“这杯酒呢，算是我敬给练大小姐的压惊酒，杜某先干为敬。”
“杜总管言重了。”练芙蓉随即也饮尽了杯中酒。
“康大管事，且慢。”康卓正要跟着同饮杯中酒之时，杜季智却出言阻止了他，“这次咱们的生意能够这么顺利地达成，康大管事你可谓是劳苦功高啊，还有，若非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哪里会有机会认识练大小姐这般才貌双全的绝色佳人呢。所以，你得自饮三杯，啊，哈哈哈！”
在杜季智肆意的笑声中，练芙蓉冷眼瞧着康卓仰头饮下了三杯烈酒，对于康卓，她的的确确是心怀不满的——当她眼睁睁地看着薛四在自己面前突然倒地不醒之时，当那名操着纯正图诺话的客商突然撕掉人皮面具露出康卓的这张脸之时，当康卓神色从容地抱住即将昏迷的她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大木箱里之时，练芙蓉的震惊与愤怒简直是无以言表，自己最信任、最倚重的人居然联合外人背叛了自己，那种感觉真的是让她痛彻心扉、咬牙切齿。
“拿进来吧。”随着杜季智的一声呼唤，守在门口的一名侍卫将一个黑漆木盒轻轻放在了桌上，而后又匆匆退了出去。
杜季智把黑漆木盒推到了练芙蓉的面前，说道:“练大小姐，这些是对你所受委屈的一个小小的补偿，还望你千万莫要嫌弃。”
练芙蓉也不客气，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厚厚一沓银票，一张张看过后，她方才对杜季智微微一笑道：“总管大人一番好意，民女怎能嫌弃，又怎敢嫌弃呢？”
“练大小姐果然是个识时务的，比那齐少宣可强了百倍不止。”杜季智感慨不已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练芙蓉收了银票，挺直了脊梁，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季智，说道：“就整个河西三城来说，齐氏并非最大最有实力的商行，杜总管却如此费尽心机要与齐氏‘合作’，怕是另有所图吧？”
“练大小姐果然聪慧。”杜季智收了折扇，盯着练芙蓉，问道：“不知练大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溟火教？”
“溟火教？”练芙蓉神色疑惑道：“听说过，那是曾经的罗南国的国教。”
“那罗南圣女呢？”杜季智又问道。
“也听说过。”练芙蓉不解道：“可是，他们与齐氏商行，或者齐少宣又有何关系呢？”
杜季智没有回答练芙蓉，而是继续问道：“不知练大小姐，你对齐少宣的父母，也就是你的义父、义母了解多少？”
练芙蓉更加惊疑道：“总管大人，你到底是何意？”
杜季智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康卓，沉声道：“我怀疑，齐少宣的父亲齐遥，还有母亲方雅，他们都是溟火教的教徒，而且曾经是罗南圣女最虔诚的部下。”
杜季智的话使练芙蓉彻底不淡定了，她面色一变忽地起身，怒道：“总管大人，有些话您可不能乱说，溟火教是皇帝陛下钦定的邪教，溟火教徒更是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您虽身为朝廷命官，也万万不能如此污蔑良家！”
杜季智淡定地靠在椅背上，对激动不已的练芙蓉沉声道：“练大小姐，你这么激动，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哦。毕竟，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有些事情，练大小姐不妨回忆一下。”
练芙蓉呆呆地看着杜季智，半晌后，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涌现出一些或模糊、或清晰的，曾经被她忽视的一些记忆片段——齐遥书房密室中的神龛里供奉着的，是一尊周身燃着烈焰的无名神仙；方雅小腹最隐秘位置处的一块红色火焰形状的刺青；夜阑人静时，齐遥和方雅的神秘呓语；临终之际，齐遥和方雅共同的火葬遗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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