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水晶灯洒下的光如同碎银,在猩红色的地毯上织就了一张星网。
苏瑶挽着沈清欢的胳膊跨过门槛时,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这是林禹今早硬塞到她手里的,说“戴旧物能镇住场面”。
她低头看了看墨绿旗袍上盘扣做成的蝴蝶,金线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三年来第一次,她无需对着镜子调整嘴角的弧度——此刻上扬的嘴角,是发自内心的。
主位上的林禹正垂眸看着手表。
黑色西装勾勒出他的肩线,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红木桌沿,仿佛在敲击摩斯密码。
听到动静抬起头时,他冷峻的眉峰微微柔和了一些,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露出了一个极其淡淡的笑容。
苏瑶知道,这是他在人前和人后划清界限的标志,但她偏偏要跨越那条线——她松开沈清欢的手,裙摆扫过两排嘉宾椅,在林禹右侧第三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小姐今天这件旗袍……”隔壁座位的纺织厂老板娘探过身来,带着香粉味的话语飘了过来,“这料子很像当年林太太最爱的墨绿杭绸。”
苏瑶端起桌上的香槟,酒杯壁冷得刺骨:“是林先生选的。”
在满座的倒抽冷气声中,林禹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他侧过半边脸,眼角的那颗痣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喉结又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苏瑶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想起昨夜他趴在她颈窝说的话:“阿瑶,你想要公道,我就拆了这场拍卖会的台;你想要体面,我就给你把场面撑足。”此刻她突然明白,所谓“撑场面”,大概就是他明明想把她拥入怀中,却只能用西装袖口轻轻蹭过她的手背。
拍卖师敲响第三槌时,陆明远到了。
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翡翠袖扣,和苏瑶手腕上的那只仿佛是一对双胞胎。
经过主桌时,他向林禹点了点头,又向苏瑶眨了眨眼——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苏瑶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在肉里刻出了月牙,心跳声突然盖过了拍卖师的报数声。
“各位稍等。”陆明远在主持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袖扣碰到麦克风支架,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声。
主持人原本挂着职业笑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喉结上下滚动,连话筒都拿不稳了:“临、临时插入一项特别环节……”
全场一片哗然。
有人碰翻了香槟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桌布上洇开来;戴着金丝眼镜的银行经理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镜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角落里的周老板捏着竞拍牌的手青筋暴起,牌面在灯光下抖成了一片模糊的白色。
大屏幕“咔”地亮起来时,苏瑶站了起来。
她能听到自己高跟鞋敲击台阶的声音,比心跳声还要清晰。
三年前她第一次跟着林禹参加晚宴,站在宴会厅角落数水晶灯的棱面;三年后她站在这里,数着台下五十双眼睛里的惊愕。
“这是林氏航运近三年的海外交易明细。”她的指尖点在大屏幕上,投影里的数字像针一样,刺得人眼睛生疼,“虚假贸易合同、空壳公司走账、离岸账户洗钱……”她转身看向林禹,对方正垂眼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节泛着青白,“这些资金,最终流向了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
“苏小姐。”林禹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如同浸在冰水里的刀刃,让人后脖颈发凉。
苏瑶望着他抬起的脸,这才发现他眼底根本没有昨夜的温柔,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台下倒吸冷气的声音连成一片。
周老板突然呛了口茶,咳嗽声中夹杂着含混的“疯了”“胡来”。
沈清欢在台下攥着手帕,指节都变白了;陆明远靠在墙根,拇指摩挲着袖扣,目光深沉地落在苏瑶身上。
苏瑶掏出随身携带的U盘,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发烫。
她想起今早林禹帮她整理资料时,指尖扫过她手背的温度;想起昨夜他说“我陪你站在阳光下”时,呼吸扫过耳尖的痒意。
此刻那些温度突然变成了刺,扎得她眼眶发酸。
“证据在这里。”她将U盘递给主持人,“里面有银行流水、合同原件、证人证词……”
大屏幕闪了闪,第一份文件跳出来时,林禹猛地站了起来。
红木椅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惊得前排几位太太捂住了心口。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钉在苏瑶的眉心,喉结动了动,声音却比拍卖行的冷气还要冷:“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数据?” 林禹的西装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道冷硬的弧,在红木椅腿刮过地面的尖啸声中,他喉结重重滚动两下,指节捏得泛青——那些数据本应锁在瑞士银行的地下保险库里,三天前他还亲手确认过封条。
此刻大屏幕上跳动的交易流水像烧红的铁,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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