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云翳死后的第十年,十年前云翳便是在这里死的。
就在十年前的今天。
瑶光怎么也没想到云翳会死,也怎么都没想到云翳说的都是真的,云翳并没有骗他。他以为自己是讨厌云翳的,却在失去的那一刻觉得天地失色,直到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远离自己,只剩下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那么讨厌云翳。
甚至是喜欢的。
很喜欢。
喜欢到想象不到云翳会离他而去,更想象不到云翳会就这么……死了。
可是修真者不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吗?为什么云翳从来都不告诉他呢?
大脑因为喝酒变的一片混沌,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混沌的大脑忽然变的有几分清明起来——
啊,对了,他似乎说过的。
但是当时瑶光的反应是什么呢?
怀疑他,斥责他,说他说谎,说他不如徒儿来的良善。
似乎整个宗门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云翳,可是云翳那么好。
心情烦躁,瑶光眼睛有些酸涩,滚烫的液体不知为何从眼眶中滚落。
他不知这是何物,只以为是许久没合眼流出的血水。眼睛的酸涩远远比不上心底的痛楚,瑶光麻木的一口接着一口给自己灌酒。
坐在小青瓦房旁边,他依旧能想象出那人活着的时候这里的景象。
睡觉的地方、修炼的地方、玩闹的地方……这地方任何事物都带着云翳的痕迹,却没有云翳和他一起的痕迹。
不知为何,眼中滚烫的液体流的越加汹涌。
为了压下他也不懂的酸涩,瑶光猛的往自己口中关了一口酒,会谈却被另一只伸出来的手给拦住了。
瑶光眼睛一眯,正要发怒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却在剑刚刚出鞘的时候顿住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掌门师兄,戚政。
瑶光微愣,收回剑,继续坐在原地看着远处发呆。
“原来是你啊,师兄。”
戚政看不得他如此颓废的样子,他的师弟从来都是东洲修士们的榜样,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现在却如此狼狈不堪。
“够了瑶光,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不用再这么折磨自己了。他的死与你无关,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戚政一把夺过瑶光的酒坛,“现在外面还需要你,你的徒弟还需要你,你莫要再次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瑶光轻声呢喃着这几个词,随后苦笑一声,“师兄,是我对不住他……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
“师弟,如果不是你,他连出来看世界的机会都不会有。你把他带出来,已经是给他的回报了,是他不知好歹一直缠着你。”
戚政一如既往的说着和之前一般无二的话,可现在瑶光听着,甚至没听完就直接与戚政大打出手了。
“不许你这么说他!”
戚政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躲开了。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师弟居然会突然之间对自己出手!
“瑶光!”
瑶光冷静下来,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远处愤怒的戚政,低下头不去看他。
“师兄,他是我的道侣,你别这么说他。”
“道侣?”戚政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他算你哪门子的道侣!你们之间连道侣契约都没有,你倒是上赶着跟他当道侣!”
瑶光身体一震,戚政以为他这是醒悟了,正要再接再厉继续劝他,却不料靠近之后能听到瑶光如同魔怔一般的低声呢喃。
“是了……还没有道侣契约,所以他才不肯来见我……一定是这样的,是他生气了。是我的错,我没有遵守约定……”
戚政被他这话弄得有些身体发寒。
“师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回去好不好?十年了,你已经念着他十年了,已经够了……”
“不够!”瑶光嚯的抬起头,戚政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瑶光眼里的红光,是魔气入体的征兆,“十年怎么够?我要的是百年,千年,万年,我要他生生世世都做我的道侣!”
这句话怎么会从瑶光这样风光霁月的仙尊口中说出来?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无边的怪异。
然而戚政现在的视线只停留在他的眼睛上,瞳孔皱缩。
“怎么回事?师弟,你身体里的魔气不是已经被清除了吗!”
瑶光不语,戚政更加着急,想要去找瑶光的徒弟,希望他能够稳住瑶光的情绪。
然而瑶光整个人如同魔怔了一般,嘴里止不住念叨着“要结道侣契”便消失在了原地。
瑶光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瑶光入魔的消息却不知为何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人修真界,一时间人人惶恐,昔日对瑶光的尊敬全无,只是对他喊打喊杀。
直到五个月后,三生崖上。
瑶光的本命剑插在照影石基座上嗡嗡震颤,剑穗沾染的血珠正顺着冰裂纹坠入石缝。
三百年来第一次,他放任自己跪坐在满地狼藉中,指尖抚过云翳最后刻下的那道血痕——那截焦黑的指骨在魂飞魄散前,曾固执地重复描摹某个残缺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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