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愣了一下，不由得爆了句粗口。
孙世瑞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把守南门的士兵逃走，遇上了陆海和张诚这两个傻瓜，他们便说是庆阳府已经沦陷。这几个家伙不辨是非，一路逃到了安平县。嘿嘿，其实半天云虽然攻入南门，但是手下的贼寇被官兵射杀大半，最后狼狈不堪地逃了出来……”
说完之后，孙世瑞笑嘻嘻地问道：“王大人，好像你不太高兴啊。”
王策郁闷地说了句“高兴个屁”。
庆阳府没有失守，那么庆阳府的那些官员，肯定还会向安平县索要各种物资。
而且半天云围攻庆阳府之后，对方索要的物资肯定更多了。
孙世瑞看着王策皱眉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大人在担心什么？大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策惊讶地看了一眼孙世瑞：“你什么意思？”
孙世瑞平静地说道：“大人担心的，无非就是庆阳府那边过来索要钱粮对吧？”
王策点点头。
孙世瑞淡淡说道：“如果庆阳府该派人来索要钱粮，信使来一个，咱们就杀一个……若是庆阳府的知府该亲自来，那咱们随便找个借口，将钱粮全都藏匿起来，然后将满城嗷嗷待哺的百姓丢给他……不出三天，庆阳知府就得乖乖滚蛋！”
王策听得眼睛一亮。
看不出来，孙世瑞这小子是个人精啊。
孙世瑞嘿嘿一笑：“大人谬赞了，只是一些欺上瞒下的小把戏。大人不在官场，性格又憨厚正直，自然想不到这些歪点子。”
王策点点头，他让人把李县令请来，商量了一下庆阳府的事情。
李县令倒是没有王策那么惊讶，他平静地说道：“官场上确实如此，这乱世之中，真把人逼急了，也只能先把信使扣下。”
王策感慨地说道：“好好一个大明，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孙世瑞和李县令也是一阵长吁短叹。
孙世瑞喜欢说风凉话，而李县令懦弱圆滑，但两人多少还是有些良心，希望大明能够撑下去。
但明朝末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一方面，是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朝廷穷得两腚清风。
另一方面，是江南相对稳定与繁荣，却收不上税。
更离谱的是，崇祯穷得吊死在煤山了，也没人给朝廷出钱。
等李闯拿起小皮鞭开始“拷饷”了，居然能从大明官员手上弄出七千多万两。
而明军，居然是因为穷得没有粮饷，所以一败涂地。
比如城外以陆海、张诚为首领的四十多个官兵，在庆阳府不战而逃，在安平县吃饱了肚子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几分战力，白天的战斗中斩杀了不少贼寇。
王策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开口说道：“孙世瑞，我也不瞒你，我本来是西峰山的一名草寇，实在看不下去这吃人的世道，所以想保一方平安。希望你和李大人一起，帮我守护地方百姓。只要能把粮食种下去，秋天的时候百姓就能收获一批粮食了。”
李县令感慨地说道：“贤婿放心，我本就是地方父母官，一定要让百姓丰衣足食。”
孙世瑞则是颇为不屑地看着王策。
这让王策多了几分担忧：“怎么？世瑞看不起我这个山贼？”
“我当然看不起你！”孙世瑞毫不客气地说道：“草寇就是草寇，胸无大志！鼠目寸光！安平县兵精粮足，你却只想着困守孤城！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孙世瑞从桌上拿起茶杯：“庆阳府东北是延安府，西南是平凉府，控制住这片地域，可以北拒蒙古，南援西安，也可以走水路顺流而下，直抵开封……如此四战之地，你却想着屯田保民，真是不思进取！”
王策拍了拍脑袋，也算是清醒过来。
现在是乱世，关外有鞑虏，草原上有蒙古八旗，襄阳一带有张献忠，中原腹地有李自成，其他零零散散的贼寇更是不计其数……
在这种环境之下，自己还想着“徐徐图之”，确实是有点小农思想。
王策看着孙世瑞焦灼的眼神，他有些不解：对方为啥这么激动？
孙世瑞也察觉到王策审视的眼神，他苦涩地一笑：“家父孙传庭，正在准备与李闯决战！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时……”
孙世瑞跪倒，向王策磕了三个响头：“学生恳请大人拿下延安、庆阳、平凉三府，整兵秣马，助家父一臂之力！”
王策恍然大悟。
他把孙世瑞扶起来，心中思索着孙传庭的个人生平。
现在是崇祯十五年，这一年的正月，崇祯释放了被囚禁三年的孙传庭。
孙传庭得到五千精锐，被任命为兵部右侍郎、陕西三边总督。
赴任之后，孙传庭发现李自成拥兵数十万，其实力已非往日可比，便向崇祯提出练兵两万、军饷百万的要求。
崇祯勉强答应了孙传庭的要求，但要求在拿到军饷一个月后就出潼关围剿李自成。
而这一战，孙传庭五千人代价，消灭李闯精锐八千人，但官军粮草不继，士兵采青柿为食，所以后来被嘲讽地成为“柿园之战”。
如今，柿园之战还没有发生，孙传庭还在厉兵秣马，但陕西各州府县已经民不聊生，哪有钱粮供给前线？
王策自然是希望能够援助孙传庭，毕竟这已经是大明最后的希望了。
三个人聚在一起，王策计算了一下手头上的兵力。
王策手下最忠心的，是那支由难民组成的天策军，由刘瞎子带领，人数现在已经有四百人，赵铁匠锻造的火枪，主要是供给给这四百义军，所以他们身体虽然羸弱，但却很有战斗力，而且绝对忠心。
第二股力量，是单鹰、陈普带领的山贼军，他们吸纳了一些百姓之后，人数有五百多人，装备着一些铠甲和刀剑，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战斗力也还行。这支西峰山贼军的忠诚度勉强可控，毕竟他们的粮食命脉还捏在王策手中。
第三股力量，是安平县的官兵，由陆海、张诚带领，有十多个骑兵，外加四百卫军，他们的装备最差，忠诚度和战斗意志也最差。
王策手头上全部兵力加起来，一千五百人不到，在动辄万人的战场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所以王策必须夺取更多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在孙世瑞的怂恿下，一只庞然巨兽在安平县迅速成长起来。
三天后，几个锦衣卫快马加鞭地从庆阳府来到了安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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