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北风卷过荒野,吹动陈墨染血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他离开那片恶臭弥漫的谷地,并未走远。虎符中残留的“不屈战意”虽已验证,但前朝陷阵营覆灭的真相,骸骨将军的执念,以及那枚血色烙印【诛绿血者,赐丹书铁券】背后潜藏的王朝杀机,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心头,驱使他再次靠近那片已彻底湮灭的古战场边缘。
并非要重返那片归墟死地,而是在外围寻找可能残留的线索。骸骨将军盘踞此地不知多少岁月,力量扭曲现实,或许会留下一些寻常难以察觉的痕迹。
他沿着古战场扭曲雾瘇外围的弧线行走,鬼眼在命元支撑下持续开启。视界中的荒野不再寻常,空气中弥漫着稀薄但顽固的灰黑色煞气残留,如同战火熄灭后久久不散的硝烟。地面龟裂的纹路深处,偶尔可见一丝丝暗红色的怨念如同干涸的血脉,深深嵌入泥土。
他走得很慢,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每一寸可疑的土地,每一块风化严重的岩石。十年命元带来的不仅是力量,更是感知的深度与广度。荒野的低语——风的呜咽,虫豸的窸窣,甚至泥土深处细微的怨念流动——都清晰地传入他非人的感官中。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酝酿着一场冰冷的冬雨。
在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下,靠近一片嶙峋怪石的区域,陈墨的脚步停住了。
鬼眼的视界中,这里的灰黑煞气残留明显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倍,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淤积在坡底。更关键的是,在那片浓郁煞气的核心,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沉重”的意念残留!那意念并非活物的情绪,更像是一段被强行烙印在物质上的、饱含血泪与不甘的记忆碎片!
源头,就在坡底那片乱石和半人高的枯黄蒿草掩映之下。
陈墨拨开坚韧枯槁的蒿草,踢开碍事的碎石。一股更浓烈的土腥气和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他用脚扫开覆盖的浮土和落叶,一块黑沉沉的、只露出小半截的石质物体显露出来。
是半截石碑。
石碑斜斜地插入泥土,断裂的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一股巨力硬生生砸断。露出的部分约莫三尺高,一尺宽,材质是某种质地极其坚硬、颜色深沉的青黑色岩石,表面布满了风霜侵蚀的坑洼和纵横交错的裂痕。
石碑上刻着字。
字迹大部分已被岁月和侵蚀磨平,模糊不清,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擦不掉的污垢。只有少数笔画较深或受到下方泥土保护的部分,还残留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刻痕。
陈墨蹲下身,伸出右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冰冷的命元。他没有直接触碰石碑,而是隔空拂过碑面。命元如同无形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剥离着那些附着在刻痕最深处的顽固污垢和苔藓。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活计。他必须控制命元的强度,既要清除污秽,又不能损伤本就脆弱的石碑本体。汗水从他额角渗出,又被荒野的寒风吹干。冰冷的命元在他指尖流转,与碑面上那沉凝的煞气和沉重的意念残留隐隐共鸣。
时间一点点过去。
石碑上模糊的字迹,如同沉睡的历史,在陈墨冰冷指尖的“擦拭”下,艰难地显露出一鳞半爪:
“…癸未…秋…妖邪…如蝗…”
“…陷阵…孤军…阻…于此…”
“…将…断臂…独目…血战…九…日…”
“…城…陷…龙…反噬…”
“…尽…殁…怨…冲…霄…”
“…邪祟受…所驱…如潮…不绝…”
断断续续的文字,如同破碎的哀歌,拼凑出一幅惨烈至极的画面:癸未年秋,一支名为“陷阵”的孤军,在此地阻击铺天盖地的“妖邪大军”。他们的将领断臂独目,血战九日。最终城池陷落,某种“龙”的力量反噬(结合骸骨将军吸收的龙煞),全军覆没,冲霄怨气凝结不散。
文字充满了悲壮与绝望,与虎符反馈的画面相互印证。
陈墨的心神沉入这历史的碎片中,指尖的命元流转更加稳定。他继续“擦拭”着下一行相对模糊的文字,那里似乎记载着妖邪的来源或特性。
“…邪祟受…所驱…”
污垢在命元的作用下簌簌剥落,显露出一个关键的空白处,似乎少了一两个字。紧接着,后面的字迹开始变得清晰一些:
“…如潮…不绝…”
陈墨的眉头微蹙,指尖的命元更加集中,如同探针般刺向那个关键的空白处以及其前方残留的些许笔画痕迹。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从那些细微的刻痕走向中,强行“补全”那缺失的文字。
就在他的精神力触及那空白核心的瞬间——
嗡!!!
怀中的《灵异诡谈录》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狂暴的悸动!不再是信息的反馈,而是一种强烈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排斥!一股冰冷庞大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陈墨试图“补全”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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