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莱的黎明潮湿阴冷。渔船靠岸的是一处废弃的小码头,木板因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颜殊跟着其他偷渡者跌跌撞撞地踏上法国土地,第七号样本——她无法再将其视为韩默——紧随其后,金色瞳孔在晨光中收缩成细线。
"分头行动,"光头蛇头低声指示,"镇东有卡车去里尔,别走大路,宪兵最近查得很严。"
他们穿过一片芦苇荡,鞋子和裤脚很快被露水浸透。颜殊的脚踝在跳下渔船时扭伤了,每走一步都传来尖锐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第七号样本走在前方,步伐精确如机器,不时停下"扫描"周围环境——他闭眼倾听的姿态让颜殊想起蝙蝠接收回声定位。
"两个巡逻人员,西北方向300米,"他突然说,"建议隐蔽。"
他们趴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果然,几分钟后两名穿制服的警察慢悠悠地走过,手电筒随意扫过地面。颜殊屏住呼吸,近得能闻到其中一人身上的烟草味。
警察走远后,第七号样本立刻起身继续前行,甚至没有回头确认颜殊是否跟上。这与韩默的习惯截然相反——他总是让她走前面,总是伸手扶她跨过障碍。
镇东的卡车停车场荒凉破败,几辆生锈的货车停在那里,司机们抽着烟用法语交谈。颜殊用夜莺给的现金买通了其中一个,对方同意带他们去里尔,但要藏在运蔬菜的车厢里。
"检测到欺骗信号,"第七号样本在爬上车厢后低语,"司机有67%概率会告密。"
"那我们该另找——"
"风险可接受。时间优先级更高。"
车厢内堆满板条箱,散发着洋葱和泥土的气味。他们蜷缩在角落,帆布车篷透进些许光线。卡车启动后,颠簸得厉害,颜殊不得不抓住固定绳索保持平衡。
第七号样本进入某种休眠状态,呼吸缓慢到几乎停止。颜殊趁机仔细研究夜莺给的资料,尤其是白房间的平面图。奇怪的是,这个位于日内瓦湖底的设施有个标为"记忆库"的区域,没有任何进一步说明。
卡车行驶约两小时后突然急刹车。外面传来哨声和命令式的法语喊话。第七号样本瞬间清醒,手按在藏刀的位置。
"警察检查站,"颜殊紧张地耳语,"常规检查还是——"
"非随机。"第七号样本的声音冰冷,"司机背叛。准备战斗或逃跑。"
车厢后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颜殊眯起眼,看到两个穿制服的身影,还有——她的血液凝固了——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后面,胸前别着荆棘十字徽章。
第七号样本的动作快如闪电。他先掷出一个洋葱砸中第一个警察的脸,然后跃出车厢,精准踢中第二个警察的膝盖。黑西装男人伸手入怀,但第七号样本已经绕到他身后,小刀抵住他的喉咙。
"跑。"他对颜殊命令道,声音完全机械化。
颜殊跳下车厢,跌跌撞撞地冲向路边的树林。身后传来打斗声和一声枪响。她不敢回头,拼命奔跑,直到肺部灼痛,脚踝的伤处像被烙铁烙过。
灌木丛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颜殊刚要挣扎,发现是第七号样本。他的左臂有一道血痕,但似乎不影响行动。
"目标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他平静地报告,"但会很快恢复。建议改变路线。"
他们穿过田野和树林,避开主要道路。第七号样本的导航能力惊人,即使没有地图也能保持正确方向。下午时分,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庄,破旧的教堂尖顶矗立在十几栋房屋中央。
"需要交通工具和信息,"第七号样本说,"教堂是理想地点。人类倾向于信任宗教场所。"
神父是个年迈的法国人,只会说法语和蹩脚的英语。颜殊编造了汽车抛锚的故事,而第七号样本——令她惊讶的是——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人性化:微笑、适时的点头、甚至对教堂建筑表示赞赏。完美的伪装。
神父让他们使用办公室电脑查地图,还提供了茶和面包。趁他离开时,第七号样本迅速黑进当地交通系统。
"火车太危险,"他低声说,"但有一班夜行巴士去第戎,从那里可以转车去瑞士边境。需要伪造证件。"
颜殊想起夜莺给的联络人名单里有个第戎的地址。她偷偷查看纸条:"有个叫'裁缝'的人可以帮忙。"
第七号样本点头,然后突然僵住,金色瞳孔扩张:"检测到异常信号。'净化者'使用新型追踪器。已覆盖半径20公里。"
"他们怎么——"
"我的生物信号。像信标。"他平静地陈述,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的生命,"需要更强的屏蔽措施或更快的移动速度。"
神父回来时带着一个装满旧衣服的袋子:"给需要的人。"他慈祥地微笑。颜殊感激地接受,这些衣物能帮助他们改变外貌。
傍晚时分,神父开车送他们去附近小镇的巴士站。分别时,老人递给颜殊一个圣母像小挂坠:"愿主保佑你们。"他的眼睛在第七号样本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但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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