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洗心殿所在的谷地染上一抹凄艳。
陈九斤一眼就看出来者不善。他瞥了眼旁边垂头不语的石更,心下了然。
一趟上清峰下来,早已精疲力竭,他拄着扁担,对着魏昂拱了拱手:“在下正是陈九斤。不知师兄此言何意?‘糊弄’二字,从何说起?”
“哼,还敢狡辩?”魏昂见他居然没有立刻认错求饶,反而反问,对自己也无多少恭敬,心中怒意更盛,继续道:“石师弟心善,替你遮掩,我却不是好糊弄的!连续一个月,你送去的水哪天是干净的?不是枯叶就是虫尸,甚至还有秽物!若不是石师弟每次都耗费符箓帮你净化,我上清峰岂能用你挑来的脏水?”
他上前一步,逼近陈九斤,气势汹汹:“说!你是不是图省事,根本没去锁龙潭,随便在半路哪个野水沟里取的脏水?还编造出什么‘怪鸟’骚扰的鬼话,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石更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焦急地解释:“魏师兄,你误会了!陈师弟他真的……”
“你闭嘴!”魏昂不耐烦地打断石更,狠狠瞪了他一眼,“石更,我看你是老实过头了!这种惫懒之徒的鬼话你也信?洗心殿是什么地方?宗门里谁不知道,那就是个安置资质低下、不堪造就的废材的角落!从那里出来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连挑水这点杂役都做不好,偷奸耍滑,简直丢尽了我们玄都观的脸!”
这话骂得极其难听,不仅是针对陈九斤,更是将整个洗心殿都贬低得一文不值。
陈九斤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可以忍受身体的疲惫,可以忍受怪鸟的刁难,甚至可以忍受修炼上的绝望,但他不能容忍别人如此践踏洗心殿。
这一个月来,几位师兄虽然性情各异,但从未有人真正为难过他,甚至还处处照顾。就连脾气暴躁的陆怀谦,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却也从未真正苛责过他。
挑的水脏了,确实有错,但周师兄答应补齐,这个魏昂,凭什么如此侮辱洗心殿?
陈九斤站直了些,冷声道:“这位师兄,话不能乱说。陈九斤是不是废材,洗心殿是不是废物聚集地,轮不到你来评判。水脏了,确有其事,怪鸟骚扰,信不信由你。周师兄已承诺补足,不想要,倒掉便是,何必上门羞辱?”
“周叙白?”魏昂冷哼一声,怒意更炽,大声道:“他知道?他知道又能如何?整天摇个破扇子装模作样,出了名的纨绔!洗心殿的人,蛇鼠一窝罢了!”
“你过分了。”陈九斤胸中怒火升腾,拳头握紧。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魏昂见状,更加得意,下巴抬得更高,“我告诉你!今天我来,就是要揭穿你,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我上清峰不是你可以随意糊弄的地方!别以为有石更帮你遮掩就万事大吉,宗门规矩,不容亵渎!”
他越说越激动,体内的灵力开始运转,周身青蓝道袍无风自动。他竟是准备直接动手教训这个在他看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石更脸色大变,急忙再次阻拦:“魏师兄!不可!同门之间禁止私斗!陈师弟他……”
“滚开!”魏昂一把推开石更,灵力鼓荡,手掌隐隐泛起青光,“好胆!区区一个洗心殿的废物,也敢在我面前狡辩?今天我就要替石师弟,替我们上清峰讨个公道,教教你怎么做人!”
眼看魏昂的攻击就要落下,陈九斤虽然愤怒,但也清楚自己绝非对手,只能咬紧牙关,准备硬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唰!”
一声裂帛般的轻响。
白影一闪,周叙白鬼魅般挡在陈九斤身前。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平日里总是轻摇慢晃的折扇此刻“唰”地一声合拢,扇骨精准地挡在了魏昂即将拍出的手掌之前。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眼睛眯着看向魏昂,说道:“魏师兄,好久不见。上清峰背后嚼舌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当众行凶,以大欺小,这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吧?要不,我今晚把此事说与琴仙子听如何?”周叙白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慵懒,用手捂着打了个哈欠。
魏昂听到“琴仙子”三个字,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大怒:“周叙白?你竟然还敢提她!别忘了你是为何来的洗心殿!若让首座知道你贼心不死,定将你逐出玄都观!”
周叙白不以为意,笑道:“魏师兄,你猜我离开玄都观,琴仙子是否也会随我离去?那时,没了宗门约束,做什么岂不是全由我想?魏师兄可想好了?”
魏昂听着周叙白的荤话,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周叙白,你真要为了一个废物和我动手?”
“废物?”周叙白扇子一摆,“他是我洗心殿的师弟,就不是废物。谁敢动他,就是在打我周叙白的脸。”
“好!好得很!”魏昂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这几年躲在洗心殿,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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