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快步前行,脚步声在管道中逐渐变得沉闷。
这里的通道比之前更深,角度更斜,空气中混着潮水、汽油、和难以形容的腐蚀味,像是城市最深处的病灶正在缓慢流脓。
冥影投射的热源地图已开始扭曲——不是探测异常,而是下层结构本就混乱,通风管交错、水压紊乱、临时电缆暴露在外。
几次他不得不靠墙滑行,贴身跨越管道断口。
他跳过一片断裂护栏时,膝盖轻轻撞上了铁皮,发出“铛”的一声钝响。
姬冥皱了一下眉,迅速调整呼吸节奏。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远,也比他准备的深。
但他没停。
每一次喘息间隙,他脑中都会闪回那个画面——
伊布,被电流包裹,身体在他眼前剧烈痉挛。
他抓得更紧了,冥影在掌中微微震颤,像回应,也像提醒。
再走过一个交汇点,右侧已不再有下水道标记的编号,只剩一道道裸露水管和模糊的黄色安全漆线。
地面上,新打开的各种食物的包装,饮用水的瓶子开始多了起来。
他知道,已经接近那个区域了。
沿着管道急转,他翻过断裂铁门,从窄道跃入废弃泵房的主控制间,一块泛绿的金属铭牌在锈痕中露出残存字样。
【R1主控·排水主阀】
“师父,我们到了。”
“唰唰——”
手里剑破空声未至,姬冥已侧身让出通道——这是地狱谷训练时养成的条件反射。
“你进去,我们帮你看着......撑住,伊布还在等你。”
“嗯!”
姬冥来到大门前,门锁是老式机关锁,但右侧电子面板有被强行撬动过的痕迹,外接线残留着紫色灼痕。
他从腰侧抽出冥影,将其抵在锁上,然后一阵蓝光电弧暴闪。
嘀——
面板冒烟短路,门应声而开。
一股彻骨的冷意扑面而来,冷气裹挟着冰晶扑在脸上,与下水道的闷热截然不同,像一把刀划开皮肤。
不是潮湿,也不是霉腐,而是那种刻意维持的低温空气——像是人工制造的存放区气场。
房间宽阔,远比他想象的大。
天花板上零星亮着几盏灯,勉强让人能看清室内。
墙面凝结着霜花,形似蜷缩的爪痕,仿佛有生命曾在此挣扎。
一块块金属围栏组成的封闭隔间,每个隔间中,都关押着至少一只宝可梦。
空气中没有叫声,只有一种诡异的沉默——像所有声音都被刻意压下的绝望。
冥影的探测光圈开始出现小幅波动。
他走到最近一笼前,脚步却在笼栏前僵住。
那是一只雷电斑马,前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被粗铁链钉在栏杆下。
它的鬃毛闪烁着极不规则的蓝光,像是体内电流正在无序回流,每一次跳动都让它肌肉剧烈抽搐。
旁边一个笼子里,一只波加曼缩成球状,羽毛被泥污与油脂黏成一块,翅膀反折,翅端还缠着半段紫色导线,钝钝地抖着。
空气死静,像无形的大手擒住了呼吸。
姬冥抬起手,却又顿在空中,僵在那里。
他看着它们,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么救。
但他的大脑里,却只在疯狂重复同一个画面:
——伊布。
如果它也曾被关在这样的笼子里呢?
他的手指擦过笼栏上的抓痕,忽然摸到一绺褐色毛发——和伊布尾巴尖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的手一抖,冥影差点脱手。
“……对不起。”
他咬着后槽牙,眼神死死盯住笼中的电击器残骸,嗓音低哑而颤抖。
“我对不起它……我会救你们。”
“你们不该……你们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陡然停下,闭了闭眼,像是要把那些浮现的画面硬生生按进心底。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站起身,继续走向更深的黑暗。
随着每一步,他看到更多。
那是一只猫鼬斩,利爪全断,肚腹处缝着一道草率粗糙的医疗线,血痂粘连未干,像是刚刚从某种实验台上拖回来;
走路草的叶片被涂上营养液,却枯黄发黑,根部还插着管道接口,仿佛正在被抽取着什么;
一只六尾缩在角落,不断啃咬自己的尾巴,牙齿已经咬秃两根,听见脚步声,它猛地缩起身,用耳朵遮住头,身体发颤;
一只赫拉克罗斯正在不停地撞笼子,角上残缺,前额出血,动作却如无意识般机械反复,像程序死循环。
再往里,一只小福蛋安静地躺着,看似睡着,实际上眼睁睁望着天花板。
怀中本该存在的一块形似蛋的卵石不见踪影,却塞着染血的碎玻璃。
它在摩挲,小手一下一下,像抚摸什么旧记忆。
瞳孔映着天花板裂纹,一条、两条......数不完。
姬冥靠近时,它没有转头,也没有闭眼,只是一动不动,仿佛灵魂早已不在身体之中。
这里没有哭声。
没有愤怒,也没有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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