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琼月楼里的灯火却仍旧如繁星般亮着。
白婧刚替一位疫民行完诊,转身又看见柳老板正在将煎好的药汁倒入碗里,忙得焦头烂额。
伴随着楼内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那些大夫也正在给床榻上的疫民行诊、换药。
众人皆是忙得脚不沾地。
可忽然,柳老板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漆黑的窗外,神色微凝。
她放下碗,朝白婧递了个眼色。
白婧心头微动,知晓其意,便跟着她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楼门。
随着晚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两人也看清在楼外的月光下立着一道黑影。
那人头戴斗笠,腰佩长刀,浑身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但奇怪的是,他怀里还抱着个昏昏欲睡的孩子,看起来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苏……”
柳老板看到此人,神色微凝。可等她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对方打断了——
“听说如今城内医师都在你们这儿了。”
黑影低沉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我弟弟,让他住进去。”
白婧刚要开口说楼内早已人满为患,手腕却被柳老板轻轻按住。
柳老板神色严肃地望着对面,沉吟许久,才缓缓道:
“楼内的病患已经住满了,还有许多疫民在排队,你要不先去坊间……”
“坊间?”
黑影嗤笑一声,再次打断柳老板的话头:
“如今坊间别说大夫,就连草药都难寻至极,全都被那些狗官给带走了!”
他的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其中更是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白婧后背莫名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往柳老板身后退了半步。
紧接着,黑影缓缓抬起头,斗笠微微滑落一些,露出半张有疤的脸——
那道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柳蘘,”
他看着柳老板,声音平淡得可怕:
“你也不愿意我杀进楼去抢大夫和草药吧?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这么做。”
听闻此话,柳蘘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指尖微微收紧。
半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从面罩下透出来,带着几分无奈:
“我收下了。”
待到那黑影走后,柳蘘也抱着那孩子走进了楼内。
甫一进门,白婧就迫不及待地朝柳蘘开口:“那人……”
“嘘!”柳蘘轻嘘一声,截住她的话语。
随即把怀里的孩子托付给一位做事稳妥的大夫后,便带着白婧快步走进了一间厢房。
“此人名叫苏流。”
走进厢房,柳蘘面色凝重地看向白婧,开口解释道。
听到这两个字,白婧顿时微微一怔,随即便是一阵后怕,声音里都带着几丝颤抖:
“就是那位……大宗师?”
“不错!”
柳蘘严肃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
“若是跻身于武道一品之上,则被称作大宗师。”
“而天下共有五个大宗师,就被大铭占去四位。”
“其中两位在京城,不知身份。而另两位,则是在南边镇守边关的定远将军,和这位苏流了。”
“正所谓剑道无魁首,使刀有苏流。”
“他若是铁了心要杀进楼来抢大夫和草药,我们连半分抵挡的力气也没有。”
柳蘘缓缓解释道,神色复杂。
白婧闻言轻轻颔首,许久后才感慨道:
“只是没想到,这位大宗师竟然还有个弟弟,并且还住在这沧州。”
“他的弟弟名叫苏承,据说……”
柳蘘正要再说些关于这位刀道魁首的江湖传闻,却听得外边惊叫一声:
“柳老板,不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跑出屋子,询问发生了何事。
照看苏承的大夫脸色慌乱,只将怀中孩子伸向前,却是急得说不出话。
只见苏承脸色煞白,咳个不停,嗓音更像是磨砂般沙哑。
白婧见状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探其脉搏。
感受到那股微弱无力的气息后,她瞳孔一缩,看向身旁柳蘘,声音发涩:
“晚期了……”
……
次日。
日光斜斜地照在沧州城内的一间占地极广的酒肆前。
此时,这里已被改做了隔离坊。
据那些留在州府里的几个官员说,城内不少家资殷实的富商,在疫情初起时,也卷着钱财逃去北边了。
所以城里如今还留着许多占地宽广的酒肆茶楼。
张景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将其尽数改成了隔离坊,让疫民尽早住进去。
而此刻,张景正站在酒肆前看着百姓在登记入住。
“张大人!”
忽然,他身旁传来几声呼喊,低头望去,见是提着竹篮的老妇人和抱着孩子的汉子。
他们正是昨日搬进州府的那几家疫民的家眷。
老妇人手里攥着块粗布,见到张景,眼圈先红了。
“俺们也帮不上啥忙,这是家里最后点白面,蒸了些馍馍给大人和弟兄们垫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