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将噩耗告知沈碑后,不忍看到一位父亲痛心疾首的样子,便走出了沈宅。
他刚踏出门槛,就见到天边不知何时竟下起了蒙蒙细雨。
街上行人也是稀稀拉拉的少了许多。
张景一言不发地走在街道上,没有撑伞,只是任凭冰凉的雨水浸透衣裳。
雨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却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张景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此时他心中除了浓浓的悲伤,便只有愤怒了。
他在心中咒骂着这场该死的疫情,咒骂着这不公的世道。
为何那样一个想着救死扶伤的好人偏偏就活不长呢?
他想不通。
随着思绪飘散开来,他又想起了沧州抗疫时见过的那些江湖医师,也有许多人倒在了救治患者的路上。
紧接着,他没来由地想起了沧州柏镇的那片废墟。
不知为何,直觉总让他觉得,那下面藏着惊天的秘密,说不定就和这场疫情有关!
想到这儿,张景的双眼渐渐眯起,脑海中回忆起发生的一切。
两世为医的经验告诉他,这场疫情绝非偶然!
他总觉得,沧州似乎隐藏着许多自己从未发觉过的秘密。
只是当初全心抗疫,没能找到半分有用的线索。
或许,是该另寻助力了?
思忖间,张景已不知不觉回到了太医院前。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宫城,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张神医!你可算回来了!”
恰在此时,他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黄院丞撑着伞小跑过来,脸上带着些急色:
“方才宫里来人通报,说明日让你上朝领赏呢!”
张景愣了愣,点头应下。
……
次日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歇了。
张景整理好官袍,随着引路的内侍再次踏入太和殿。
殿内依旧庄严肃穆,只是今日前来受赏的医官,放眼望去,只剩他一人。
但当他缓步走入殿后,却发现御座两侧的那些皇子皇女竟是一个不缺。
朝会照常开始,众朝臣依次出列上奏。
他们所说的多是疫情过后各地的灾情与民生,或是粮草调配的难处。
铭帝则是耐心听着,一一作出裁断。
待所有事务都处理妥当,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铭帝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诸位爱卿,昨夜朕深思许久。这场疫灾危害实在太大,害得我大铭民不聊生,四处灾荒。”
“所以接下来的半年,徭役赋税都减免些,大铭该休养生息了。”
听闻此言,朝臣们纷纷拱手应和,脸上多有赞同之色。
毕竟疫情过后,国库亏空,百姓家中也是空空如也,的确需要喘口气的时间。
但紧接着,铭帝目光扫过众人,又朗声道:
“此外,朕还有一个想法,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收敛起神色,肃穆地望着御座上的帝王。
“疫情一事,让朕看清了医官的重要性。所以朕决定——”
“将六部增为七部,添设一处医部!”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好几名官员持着笏板快步出列,急切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如今官员俸禄本就削减不少,国库又空,再添一部,怕是连百官俸禄都发不起了!”
另一人也紧跟着说道:
“是啊陛下!我大铭本就不设三省,全凭陛下亲理六部,已然辛劳至极,怎能再添繁务?”
张景站在队列中,心中也是诧异——
这铭帝竟有如此魄力,要在六部之外另设医部,着实出人意料。
可铭帝看着议论纷纷的朝臣,却并未开口制止,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薛九。
薛九像是得了指令,上前几步站到殿中央,朗声道:
“疫灾刚起时,是谁前来示警?是太医院医官张景!而沧州沦陷,也是他带着太医院一众医官前去营救!”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凌厉起来,扫过先前反对的官员:
“而你们,身为六部官员,疫情期间办的事错漏百出!”
“工部建隔离坊磨磨蹭蹭,做个口罩都拖拖拉拉;还有你,吏部侍郎!”
薛九指着一人鼻子怒斥起来:
“疫情时百姓那般艰难,让你拨款救济,你把银子挪去了何处?还好意思在此计较俸禄!”
听到薛九的这些话,先前还议论不休的朝臣们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一个个垂着头,再也不敢多言。
看到这一幕,张景先是一愣,而后才恍然。
原来如此!
增设医部本就是薛九的主意,铭帝先问众人意见,不过是一唱一和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朝臣竟然如此惧怕薛九。
张景依稀想起秦河先前与自己喝酒时,说他是“百官之首”,果然不假。
紧接着,铭帝又咳嗽几声,将众人目光拉回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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