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芋苗在薅锄尖结的露珠还未坠,村西山坳先炸了雷。
不是云雷,是伐木声。斧刃斫进铁鳞木的闷响带着奇异的震颤,每一声都震得酱肉韭叶簌簌掉金粉。阿黄断爪处的星芋苗突然暴长,嫩须扎进青石板缝,石板“咔嚓”裂出蛛网痕,缝隙里渗出松脂混着星尘的腥甜。
“吴老憨又在砍鬼头松……”张寡妇搂紧翡翠坛,坛内酸液随斧声漾起涟漪,液面浮出半截被星芋根须缠住的斧刃倒影。
#### **一、斧惊幽脉**
吴老憨的斧头是祖传的钝器。
榆木斧柄浸透三代人汗浆,斧身厚如门板,刃口崩着七八个豁齿,劈柴时得靠蛮力夯进木缝。可今日这斧邪门——斫向铁鳞木的刹那,斧面浮凸的树痂突然睁眼!
那眼非瞳非眸,是年轮旋成的旋涡,旋涡深处映出星渊胃囊的溃疡创面。吴老憨虎口震裂的血珠溅入年轮眼,血滴在漩涡中膨胀成血湖,湖底伸出由星芋根须盘绕的巨手,正抓向斧柄!
“撒手!”李长生的喝声隔山传来。
迟了。
巨手攥住斧柄的刹那,整片铁鳞木林活了。树皮龟裂脱落,露出底下搏动的血肉木纹,枝杈如骨爪抓向樵夫。吴老憨弃斧暴退,身后一株鬼头松的瘤节突然裂开,喷出七彩瘴箭!
瘴箭擦耳掠过,钉进他背着的柴垛。干柴遇瘴即燃,火焰却不是赤红,是浮动着星渊巨目的幽蓝。火中传出银兔的残音:
> **“樵斧通幽,当祭瘘管!”**
#### **二、山魅醒颅**
柴垛蓝焰腾空的刹那,西山脊线隆起肉瘤。
山峦褶皱如巨颅翻身,岩层剥落处露出覆盖青苔的头盖骨。骨缝间钻出星芋藤蔓,藤梢挂满搏动的翡翠泡菜坛。坛口喷出酸雾,雾中凝出半透明的山魅虚体——
羊角鹿蹄,蛇尾缠腰,胸腔嵌着由铁鳞木年轮拼成的旋涡心。山魅每踏一步,地面便陷出墨绿泥潭,潭底沉浮着被缩小的樵夫幻影。
“老憨哥!”阿草腕骨刺青灼亮,星露凝成丝线射向泥潭。
丝线未触潭面,山魅蛇尾已扫断星露。尾尖鳞片沾着露珠,竟将星露转化为七彩瘴针,反射少女眉心!
“铛!”
李长生的薅锄横挡。
锄刃崩开火星,瘴针在锄面蚀出七彩斑痕。斑痕迅速蔓延成菌毯,菌伞张开喷出缩小版的山魅孢子。
#### **三、钝斧开天**
吴老憨的柴刀砍向山魅后蹄。
刀是剁骨钝刀,刃厚背沉,劈中山魅蹄踝时只爆起一溜火星。山魅吃痛旋身,蛇尾如钢鞭抽飞柴刀。刀身打着旋扎进岩壁,刀柄嗡嗡震颤。
震颤频率引动地脉!
整片山岩如鼓皮般起伏,裂缝中喷出松香味的金血。血泉冲上半空,凝成吴老憨那把祖传钝斧的虚影。虚影斧刃对准山魅天灵,轰然劈落——
斧影斩入山魅颅骨的刹那,樵夫怀中滑出半块麦饼。饼渣溅上虚影斧面,斧刃豁口处突然钻出星芋嫩苗!苗须扎进山魅头骨,颅腔内的翡翠泡菜坛应声爆裂。
酸液混着坛中腌制的星骸喷涌,山魅半颗头颅熔成腐液。它凄厉尖啸,胸腔年轮心疯狂旋转,旋涡中伸出星芋根须凝成的巨爪,抓向悬空的斧影!
“接斧!”李长生薅锄挑起泥中钝斧。
斧柄飞旋着落入吴老憨掌心。斧身滚烫,榆木纹理间游走着星尘。樵夫福至心灵,抡圆钝斧劈向山魅胸腔旋涡——
斧刃未至,豁口处的星芋苗先射出翡翠光流!
光流刺入旋涡核心,年轮心骤然停滞。旋涡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山魅动作僵直,翡翠菌丝从七窍喷涌而出。
#### **四、柴垛焚城**
倒地的山魅残躯突然自燃。
幽蓝烈焰顺着星芋菌丝蔓延,点燃整片铁鳞木林。火焰中浮起城池虚影:黄金网格筑墙,血肉基座为基,街巷间游走着雾形人——正是被压缩的哀嚎聚落!
“是祂们的哨站!”老郎中竹杖顿地,“樵斧劈开了伪装!”
火城中央升起绞刑架。架上悬着的不是人,是吴老憨那把祖传钝斧的拓影。斧影被蓝焰焚烧,每寸熔毁都引发真实樵斧的剧震。吴老憨虎口崩裂,斧柄浸透的血浆滴入火海,火焰暴涨三丈!
李长生粪勺舀起星芋苗下的湿泥。
泥中混着松针、星尘、狗尿碱。他甩臂泼向火城——
泥流击中绞刑架的刹那,斧影拓印骤然清晰。斧面树痂复眼怒睁,眼内漩涡喷出粘稠的松脂。脂浪浇熄蓝焰,裹住整座火城凝成巨大的琥珀!
琥珀内,哀嚎城池被永恒封存。
#### **五、斧耕星疡**
吴老憨的钝斧劈开琥珀。
斧刃嵌入琥珀核心,豁口处的星芋苗暴长成藤,藤蔓缠住斧柄反拽。樵夫咬牙较力,脚踝深陷岩层。拉锯间,琥珀“咔嚓”裂成两半——
断面处没有城池,是沸腾的星渊溃疡!
腐液裹着半消化的星骸喷溅,山岩在脓液中熔解。吴老憨的草鞋被蚀穿,脚背皮肉溃烂见骨。他暴吼着拔出钝斧,斧尖带出一坨搏动的、长满星芋根须的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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