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米饼续力的焦香还在营地弥漫,探险队钻进睡袋休息时,防潮垫突然传来刺骨的寒意。原本蓬松的羽绒睡袋像活过来的巨蟒,边缘的拉链自动收紧,布料贴着皮肤往里陷,形成密不透风的茧,被裹住的队员瞬间失去力气,像被抽走了骨头,只能感觉到睡袋在缓缓蠕动,往营地外的密林拖——这是被“困魂咒”扭曲的安睡物。本该“御风寒,稳心神”的装备,此刻成了拖拽魂魄的容器,睡得越沉,裹得越紧,最先被拖走的队员睫毛上凝着白霜,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做什么不愿醒来的梦,连玄诚子的镇魂铃都被睡袋的寒气冻住,摇不出声,铃身爬满了冰纹。
“是‘沉梦噬魂阵’!”玄诚子盯着睡袋拖过的地面,留下道浅白色的痕,罗盘指针在“困”位剧烈震颤,针身结着层薄冰,“这密林埋着饿死的守陵人,怨气凝成了‘困缚煞’,睡袋的‘安睡气’成了煞的诱饵!它把‘休憩’变成了‘永眠’,你越想睡安稳,睡袋拖得越急,最后连魂魄都会被裹在睡袋里,变成新的守陵魂;你挣扎,睡袋会分泌黏胶,把你的皮肉和布料粘在一起,生生撕下一层皮;你用火烤,睡袋会瞬间收缩,把你绞成肉泥,连骨头渣都不剩!”
话音未落,被拖进密林的队员突然发出梦呓般的呢喃。他的睡袋已裹到脖颈,只露出半张脸,眼睛闭着,却在轻轻转动,像是在梦里跟着什么人走。他的爷爷曾是这片山林的守林人,就是在巡逻时钻进睡袋小憩,再也没醒来,临终前留下的日记里写着“别在林子里睡太深,树影会勾魂”,此刻这场景在他身上复刻,连睡袋拖过的草叶,都结着冰,像被抽走了生气。
“这咒勾的是‘贪眠’!”玄诚子祭出“破茧符”想劈开睡袋,符刚触到布料就被冻成冰屑,“你越想图安逸,困缚煞缠得越牢!安睡本是‘养’,现在成了‘囚’,贪得越久,囚得越死!”
李长生的目光落在队员枕头边的旧帕子上,帕子绣着株兰草——是他奶奶绣的,说“走夜路带着,睡不着时摸摸,能安神”。他突然想起三奶奶总在床头铺层粗布褥子,里面塞着晒干的艾草,说“褥子糙是糙点,透气,睡得踏实,太暄软的窝,容易让人不想醒”,她给失眠的老人缝枕头,总在里面塞把柏子壳,说“闻着清苦,心就静了,静了才睡得稳,不招东西”。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卷,解开时露出床粗布褥子——褥子是家织的棉布做的,里子塞着陈年的艾草和柏子壳,边角打了四个补丁,是三奶奶用穿旧的棉袄拆的布,说“旧布贴肉,像老伙计守着,睡得安心”;褥面用靛蓝染过,洗得发白发软,上面印着模糊的太阳纹,是她用胡萝卜汁拓的,说“看着像晒着太阳,心里暖”;布卷的绳结是“安神结”,三奶奶说这结能“绑住惊悸,放出安稳”,褥子缝里还卡着点麦秸秆,散发着草木的清苦混着阳光晒过的暖味,显然是她铺了一辈子、守了无数个夜晚留下的,带着灶膛的烟火气。
“睡袋太娇,不接地气,才被困缚煞钻了空子。”李长生拖着褥子追向被拖走的睡袋,轻声道,“三奶奶说‘睡觉得沾着土气,像庄稼扎根,太飘了,魂会跟着风走’,她给发烧的娃子铺这褥子,总念叨‘艾草能驱寒,柏子能定神,土布能拴魂,三样凑齐,啥东西都勾不走’。”
就在睡袋即将钻进密林深处的刹那,李长生把粗布褥子铺在地上,用石头压住四角,褥子上的太阳纹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像真的有阳光落在上面。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裹着队员的睡袋刚触到褥子的暖光,蠕动的布料突然僵住,收紧的拉链“咔哒”弹开,边缘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成带着草木香的水汽。被裹住的队员睫毛颤了颤,猛地睁开眼,眼里的迷茫迅速褪去,他摸着自己的胳膊,发现睡袋布料与皮肤之间,隔着层淡淡的光膜,像被褥子的气息护住了,之前的困意一扫而空,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清醒。
“这褥子…拴的是‘魂’,不是‘身’?”玄诚子愣住了,看着褥子里露出的柏子壳,壳上还沾着阳光的温度,竟在周围形成个暖融融的气场,比任何镇魂铃都管用,连密林里的寒气都退了三分。
李长生没说话,只是把队员从睡袋里扶出来,让他躺在粗布褥子上。他的动作很慢,像三奶奶给夜哭的娃娃挪窝那样,轻轻拍着褥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安神谣。他拍到第三下时,队员突然坐起来,盯着褥子上的太阳纹,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另一句话:“最好的安神药,是听着虫鸣睡觉,闻着土腥醒来,太干净的地方,留不住魂。”
“三奶奶的褥子,不是靠‘软’,是靠‘实’。”李长生一边给其他队员铺褥子,一边慢悠悠地说,“她晒褥子总在正午,说‘这时的太阳最烈,能晒透三层布,把邪祟赶得远远的’;她缝补丁不讲究好看,说‘针脚密点,布实点,才能扛住夜里的凉’;有次山里闹狐祟,她把这褥子铺在祠堂,说‘老布沾着全村人的气,比啥法器都能镇宅,邪物怕人气,更怕踏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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